江远衡说，“是啊，我娘和姜娘子见面会如何，我其实还挺期待的。”

他望着头顶上方，咧嘴笑了。

心想，两个女强人相遇，不知是惺惺相惜，还是互不相让？

那场面一定相当的有趣吧！

陈升却把江远衡笑容理解成了期待。

难道江远衡真的要迎娶姜小花，都到了面见父母的时候？

他眼神黯淡下去，有些麻木道，“我劝江兄还是不要过于乐观。”

江远衡疑惑地转过来，“为什么不能乐观啊。”

陈升说，“我是在担心，”

“以你们江家的门第，只怕你母亲会对姜娘子多有挑剔。”

江远衡看出陈升有些不痛快，但还没回过味来。

仍笑嘻嘻地说，“其实我也没把握她们俩一定能相见如故。”

“不过，我相信姜娘子一定能应对得当！”

“什么？”陈升看向江远衡，怒道，“你要把一切都留给姜娘子应付？”

“江兄，我知道姜娘子是个举世无双的好女子。”

“可越是这样，你越不能让她受伤害啊。”

江远衡察觉到不对劲儿了，“什么，什么受伤害？”

陈升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冷着脸说，“江兄非要装糊涂的话。”

“那我就只能明说了。”

“姜娘子毕竟曾经嫁过人，还带着夫家留下的四个孩子。”

“在咱们眼中她是最好的女子，但在令尊眼中可就未必了。”

“自古以来婆媳矛盾就是最难解决的。”

“身为须眉男子，你若不能规劝自己的母亲，倒不如……”

“等等！”江远衡抬手打断。

他拧眉停顿片刻，总算彻底捋明白了。

“陈兄，你该不会以为我对姜娘子有什么想法吧？”

陈升此刻已经心凉如死，“她不是已经答应你，过年去见你母亲么。”

尽管他不大赞同江远衡的做法。

但朋友妻不可戏，他对姜娘子的思慕之情只能从此深埋心底。

可江远衡忽然一拍大腿放声大笑。

陈升微微惊诧，继而拧眉不悦地看着他。

直到江远衡笑够了停下来。

他一边喘着气“哎呦”，一边抹去眼角笑出的泪。

“这真是天大的误会！”

“陈兄，我跟姜娘子怎么可能嘛！”

陈升一怔，“你跟她之间难道不是……”

江远衡表情正直的，如同正在等待金殿面试。

“我跟姜娘子之间，与我跟陈兄之间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有着过命之交的兄弟！”

他又继续笑着解释，“至于姜娘子跟我娘见面的事儿。”

“陈兄有所不知，那作坊原本是我娘所有。”

“如今以作坊入股，典给姜娘子使用，我娘每年从姜娘子那领分红。”

“所以她们俩算是合伙人，”

陈升尴尬的不敢抬头，说，“对不住，是我误会了。”

他内心懊悔、抓狂、咆哮：怎么能仅凭人家母亲和姜娘子要见面，就判断他们即成婚呢？陈升啊陈升我看你才是真的昏了头！

江远衡一把勾住陈升的肩膀，笑道，“想不到陈兄这样品性高洁、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也会有这么八卦的时候。”

江远衡用力一拍，夸道，“我倒是更喜欢现在的陈兄了！有人情味儿！”

陈升苦笑。

他很想解释，他不是在乎别人家的私事，而是在乎姜小花。

不过转念间，陈升的心情又明亮起来了。

如同皓月出云，拨云见日。

只要姜小花跟江远衡没有男女之情，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消息。

想到这儿，陈升甚至有些雀跃，清冷的眼睛里也盛满了笑意。

江远衡眼珠子一转，有些贼眉鼠目的说，“既然陈兄也爱听八卦。”

“我这儿还有件事，其实姜娘子她……”

就在这时，马车已经在柴扉门前缓缓停下。

车夫在外面说，“陈先生的府邸到了。”

陈升迫不及待地起身，笑着向江远衡拱手告辞。

“多谢江兄送我回来，”

“年节期间，期待着能与江兄再见。”

江远衡愣愣地拱了拱手，“哦，哦，一定！”

待陈升下了车，马车重新启动，江远衡才疑惑地自言自语：

“姜娘子跟我李兄之间的八卦，我还没跟他说完。”

“也不知道他着急什么呢！”

他笑着摇了摇头，“算了，下次见面再说吧。”

除夕夜，傍晚就下起了小雪。

姜小花一家人围坐在火炉边，一起准备晚饭。

扫尘的活动已经在昨日完成了。

全家人今日从早起就开始忙活。

今日李元之带着孩子们一起写春联。

除了大门上的对联关乎全家门面，全部交由学问最深的李元之原创。

其他大小福字、小字吉祥话挑条幅，都交给四小只自由发挥。

然后还有剪窗花、准备今晚吃的食物。

掌灯时分，各种菜肴已经预备好了，只剩下主食。

姜小花用姜黄粉、灰条菜干、红萝卜、板蓝根糅合出了四种颜色的糯米团子。

黄、绿、橙红、蓝紫。

馅料分甜咸，一共四种。

甜的有黑芝麻藕粉，核桃山楂。

咸的有酱香鲜肉，蟹粉虾肉。

小苗苗举着两只洗干净的小手，问，“娘亲，什么是浮元子？”

姜小花想了想，说，“就是糯米皮包着馅儿，圆滚滚的团子。”

“我这就教你们怎么包。”

刘光接话，“那不就是另外一种饺子么。”

李元之说，“可以这么说，不过滋味还是各有千秋。”

刘明问，“浮元子应该是李先生家乡的味道吧？”

李元之微笑颔首，“我家里过除夕，最后一道主食必定要吃这浮元子。”

“不过并没有姜娘子弄出四种颜色四个味道，这样的巧思。”

他说着，看向姜小花，眼神深邃。

姜小花也不回避，大方地承认，“做这个，就是为了成全李先生的思乡之情。”

“咱们呢，正好跟着尝尝鲜。”

李元之笑道，“那我等会儿一定要多吃两碗。”

姜小花与他相视而笑，又对刘勇说，“咱们多包一些。”

“用潮湿的布子盖着，明早再煮一些。”

“你和明儿送去给欧阳老夫子尝尝，另外给他老人家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