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花一路看过去，心中暗忖，要收集这么多兰花，还要悉心养护，所花费的恐怕相当惊人吧？

这陈升还真是个深藏不露的财主。

到了大堂尽头，顺着楼梯向上走了十来步。

姜小花渐渐察觉到一缕清冷漂浮的香气。

她不由得深吸一口气，问，“燃的是什么香，好生特别？”

伙计回答，“这是我们东家自己调制的冷香魂。”

姜小花称赞道，“果然是冷香清幽，若有似无。”

“若是特地用力去闻它，倒是不大闻的出来了。”

伙计笑道，“贵客果然是行家。”

“东家也说，品茶时熏香，虽然乃风雅之事。”

“香味却不能太盛，免得喧宾夺主。”

姜小花瞥向伙计，意味深长，“你们陈先生果然是大隐隐于市的高人。”

“不但文采出众，品味绝佳。”

“如今我还发现他会做生意，会调香，选的人也很出色。”

伙计了然而笑。

二楼走廊，东面尽头，有个特殊的雅间。

这是茶楼主人给自己留的地方，从不招待外客。

姜小花进入雅间。

陈升已经站在屏风外面相迎，“姜娘子来了。”

姜小花拱手还礼，笑道，“不知道该称呼您陈先生，还是陈老板？”

陈升轻笑出声。

不得不承认，他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

陈升说，“随意，姜娘子想怎么称呼就好。”

双方入座，陈升亲自倒茶给姜小花。

小小的一只杏色冻石杯，握在手中圆润细腻。

姜小花捏着茶杯边赏玩片刻，说，“兰贵人，冻石杯，好茶配好茶具。”

“陈先生这样高规格招待我，今日应该会是好消息吧。”

如陈升这般高傲的人，若是遇到他看不上的人，别说是面对面喝好茶了。

就是想走进这雅间大门，恐怕都难。

陈升对姜小花越发欣赏，笑道，“姜娘子快人快语。”

“我也就不绕圈子了，姜娘子做的面脂的确是难得一见。”

“我看好姜娘子，愿意将铺子卖给你。”

姜小花站起来，端起茶杯，“我以清茶敬陈老板。”

陈升也起身，与姜小花对饮。

二人重新落座，剩下的就是谈价钱。

陈升虽然规矩多，讲究多，但对于他瞧得上的人，又十分的好说话。

他给姜小花的价钱比牙行的报价低了一成。

并坦诚道，“我跟牙行订的交易，就是这个价钱。”

“他们要赚钱，同你提的价钱自然还要往上加一些。”

“所以按这个价钱卖给你，我也没有亏损分文。”

姜小花说，“可您这样还是给我省了一笔钱，这可不是小数目。”

“我也该承你这份人情。”

“以后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开口。”

陈升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契子。

姜小花确认之后，拿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

两人各自签字画押。

陈升看也不看那些银票，随手拿起来放到一边，就算买卖完成。

他笑着说，“姜娘子平时出门不会带这么多银票吧？”

“看来，我的行动都被你预料到了。”

姜小花一笑，谦虚道，“怎么会。”

“我只是想着顺便带上吧，万一成交了，省的回家取了。”

姜小花还跟江远衡约好在城西作坊签约，稍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

陈升却兴致盎然道，“城西？我送姜娘子过去吧。”

“正好顺路。”

姜小花着急出城办事，不想带着个不相干的人。

奈何她刚跟人家做完买卖，有些不好意思拒绝。

她只得说，“怎么好意思麻烦陈先生。”

“况且，我还答应了我家宠兽，要带它出城防风。”

“那家伙被拘束在家里有些时日了，我看着它实在可怜。”

陈升笑道，“那就带上宠兽，一起吧。”

姜小花一次婉拒不成，继续说实话，试图让陈升知难而退。

“可我们家那不是一般的宠兽。”

“一匹狼，一只猴儿，都调皮得很。”

陈升脸上的微笑没有丝毫波动，“我知道。”

“你知道？”姜小花惊讶。

陈升颔首，“嗯，大伟知道一些你们家的趣事。”

“碰巧前日他来家里，就跟我说了这些。”

然而真实情况是：

陈升想要了解姜小花，借口需要人帮忙传话，把侄儿叫到家里吃午饭。

然后看似不经意地问了许多有关姜小花一家的事情……

最终，姜小花步行回家，带了乌龙和红豆包出来。

一辆马车已经等在了巷子口。

陈升的马车遍体用黑色的木头打造。

除了前方两匹黑马之外，没有任何的装饰，看上去有些平平无奇。

但等姜小花进了车内才发现，这哪里是平平无奇？

这明明是豪奢的令人发指！

所谓的黑色木头竟然是真正的乌木，触手冰凉如玉石。

她回头看去，发现陈升并没有要跟上来。

“陈先生，你不上车么？”

陈升温言道，“无妨，我与车夫坐在外面即可。”

姜小花了然，没再说什么。

她明白陈升这是出于一番体贴。

担心男女同处马车之内，对女子名声有所妨碍。

红豆包和姜小花一起坐在车厢里，乌龙紧随马车小跑。

两匹马拉的马车果然比骡子车轻快许多。

只花费了平时三分之二的时间就出了西城门。

刚到城外，马车就开始加速。

乌龙也得以撒开四爪，爽快的奔跑。

姜小花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倾身向前，说，“送到这儿就可以了。”

马车缓缓停下。

姜小花掀帘出去，不等车夫放好脚凳，她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地上。

陈升目露惊艳之色，“姜娘子果然是女中豪杰。”

姜小花洒脱一笑，“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她指着作坊所在的方向，“我要的地方在那边，多谢陈先生相送。”

“告辞。”

“乌龙红豆包，咱们走！”

陈升望着女子扬长而去的背影，抿了抿唇。

终于是忍不住开口，“姜娘子！”

姜小花转身，隔着段距离疑惑地看着陈升。

陈升说，“今日是没时间拜访了。”

“改日若是方便，我可否参观一下姜娘子的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