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衡的母亲盛氏出身商贾大家。

她嫁到锦州江家时，陪嫁颇为丰厚，十里红妆送嫁。

除了那些外人看的见的东西，盛氏手里还攥着十间铺子。

因为她知人善用，懂得经营之道，十间铺子在二十年来拓展到了二十二家铺子、一家酒坊、一个茶行。

江远衡的父亲对他管教颇为严苛。

母亲盛氏的体己钱，就成了江远衡身在京城的底气。

盛氏在京城也有两家铺面。

其中一家是姜小花之前订做衣裳的盛记布庄。

另一家就是近年新开的胭脂作坊。

作坊位于京城西郊。

主打从西域来料加工，然后卖给京城以及周边的商户。

可惜作坊经营不善，加上原料一路上涨，又找不到新的货源。

盛氏就决定，做完这半年，开春之后关张。

地方是转租出去，还是改做别的，目前还未确定。

以上这些事，姜小花其实早就知道了。

起因是她去盛记布庄订做衣裳时，碰巧听见伙计们议论胭脂作坊的事。

那时候，姜小花并不知道盛记布庄是江远衡母亲的产业。

她只是想到自己要开店卖护肤品，必定要找个能大量制作的作坊。

于是留了心，请宋娥打听西郊那家胭脂作坊。

也就是在那天下午，江远衡找上门来。

告诉姜小花，盛记布庄是他母亲的产业。

回到眼前，江远衡自认为想到了完美的解决办法，十分激动。

“胭脂和面脂，不都是脸上擦的东西么？”

“作坊那些人都是做胭脂的熟练工，还有两个匠人师傅。”

“工具和人手都是现成的。”

李元之出言提醒，“胭脂与面脂还是有些不同的。”

江远衡大气地挥挥手，“反正他们都会做胭脂了，只要让姜娘子稍加指点，做面脂应该不成问题！”

姜小花正色道，“可这是令堂的胭脂作坊，我可不能贸然占用。”

江远衡不以为意，“反正胭脂作坊也快做不下去了。”

“我娘说开春就要关张，要么租出去，要么改做别的。”

他说着说着，眉头慢慢拧起，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

“租出去……改做别的……”

姜小花饱含期待地望着江远衡，等他自己说出正确答案。

李元之提着水壶，给三个茶盏注入热水。

潺潺水声，热气袅袅。

他轻描淡写道，“热水与茶叶合二为一。”

“就变成截然不同的最优选项。”

“合二为一。”江远衡喃喃道。

他忽地站起来，大声说，“我想到了！”

“既然胭脂作坊开不下去了，我娘两个选择，一个租，一个改行。”

“如果把这两个选择合二为一的话，双方的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么！”

江远衡激动地嘴角都合不拢了，对姜小花说：

“工坊那两位匠人师傅，都是我娘重金请来的，绝对是有手艺有技术的大师傅。”

“他们两个，加上这个工坊的地方、工具，全都任凭姜娘子使用。”

“姜娘子也无需付钱，只要咱们双方核算了价钱。”

“我娘以入股的形式，将胭脂工坊交给姜娘子使用。”

“达成之后，姜娘子只需按期算分红给我娘。”

“如此一来，我娘无须招租，也不用考虑转行。”

“姜娘子呢，一时半会也不用担心资金周转和人手问题。”

姜小花微笑颔首，“这的确是个好办法，江公子真聪明。”

聪明的跟她之前心里盘算好的一模一样。

江远衡这下也坐不住了，“我得回去，叫家里人尽快送信给我娘！”

他看见桌上泡好的茶。

茶色清澈浅碧，一看就是上好的蒙顶甘露。

江远衡急匆匆拿起来喝了一口，被烫的猛地皱眉。

李元之说，“喝都喝了，别浪费，慢慢喝完了再走。”

姜小花笑眯眯，“对啊，再吃些点心，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正好，我还有别的养肤品送你。”

江远衡一听还有新玩意，马上一屁股坐下，翘首期盼。

姜小花转身进里屋，不多时，拿了一个小瓶。

白瓷小瓶约莫一掌的高度。

观音瓶的形状，瓶口塞着一枚软木塞。

江远衡马上放下茶盏，伸手接过来，“这是什么呀？”

姜小花说，“瓶子里是润肤水，”

“洗脸之后，先拍上这个水，然后再用面脂，效果更佳。”

“水？”江远衡好奇心提了起来。

姜小花笑道，“的确是水，专门给皮肤喝的水。”

“不过瓶口有点大，倒的时候当心，别倒太多了。”

江远衡等不及回家试用，现场就打开瓶塞，小心翼翼倒了点在手心。

果然是水状的东西，凉凉的。

只是颜色略微有点黄白浑浊。

江远衡照着姜小花的指示双手拍开润肤水，均匀拍在手背上。

“嗯……感觉很湿润，很舒服啊。”

他闻了闻，“而且还香香的。”

姜小花说，“是挺好用的，但还是有不少缺点。”

江远衡忙问，“这可是我从未见过的好东西，能有什么缺点？”

既然以后要搭伙做生意，姜小花也不瞒着他。

“没有防腐，所以容易腐坏变质。”

“现在是冬天还好，天热的时候，开封后只能在十日之内用完。”

虽然她已经尽力用蒸馏法提纯、灭菌了。

瓶子没打开之前，还可以采取蜡封等手段，延长保存期限。

但打开使用以后就不行了，里面的爽肤水无法保存太久。

姜小花拿起瓷瓶，惆怅道，“还有这个瓶子，也不够好。”

“要透明的瓶子，视觉效果才更好。”

江远衡颔首，“这倒是，要是瓶子能看到里面的水。”

“我敢保证，大家肯定会更想买，甚至多高的价钱都好说。”

“玻璃的就不错，可惜像这样的玻璃瓶子不多见。”

姜小花当然也想过玻璃瓶子。

人类使用玻璃的历史其实很久远。

只是古代的工艺没有后世那么成熟，做出的玻璃并没有多么纯净透明。

但还是因其晶莹剔透的特性，得到了人们的青睐。

譬如玻璃珠、琉璃挂件，西域来的玻璃鼻烟壶、金星玻璃夜光杯等等。

又因为产量较少，价钱比普通瓷器贵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