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左右看了看，应该是在警戒。

月光下，他眼神阴鸷锋利，如鹰隼一般。

李元之本能的将身体缩回阴影中。

听着那轻灵而沉稳的脚步声从旁边返回，逐渐远去。

李元之才从假山石的侧面走出来。

走回客栈二楼的路上，李元之一直在努力的回忆，那究竟是谁？

他记忆中应该在某时某地见过这张脸。

可能因为交际太少，并没有留下太明确的印象。

李元之总觉得此人行为怪异，鬼鬼祟祟。

若是不能想起他究竟是谁，以及跟自己这帮人有没有什么关系。

他总归是不能安心。

回到屋里，李元之坐在软塌边又想了会儿，还是什么都没想到。

他烦闷不已，但只能暂时放弃，准备躺下继续睡。

这时，一团黑影扎手舞脚的从旁边跑过。

然后跳上圆桌，在装橘子的筐里摸索了一阵，原地坐下。

屋内很快充斥着灵长类动物吧唧嘴的声音，橘香四溢。

李元之既好笑，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红豆包，大半夜的你又饿了吗？”

红豆包进食的声音更大的，好像在以此作为回应。

李元之此时也走了困，干脆重新站起来，也走到桌子那边去。

今晚月光明亮，屋内不点灯也勉强能看见。

李元之眯着眼，近距离看红豆包吃橘子。

红豆包吃橘子，会把橘子皮剥下来，先吃掉，然后再吃最美味的橘子瓣。

李元之看它吃的香甜，感觉自己也有些口干。

于是拿了个橘子，跟它一起吃。

“嗯！”李元之吃着橘子，受用地点点头。

他悄声道，“还是你聪明啊红豆包，京城冬天干燥，半夜睡起来吃个橘子，生津止渴的还真不错。”

酸酸甜甜冰冰凉凉的橘子汁，顺着喉咙流下。

缓解了李元之的心烦气躁。

一人一猴各自沉浸式地吃着橘子。

李元之边吃边想起今晚红豆包的反常。

客栈大堂、红豆包看见什么、害怕、惊恐、愤怒。

能让红豆包害怕又愤怒的存在，如果不是鬼怪、老鼠、飞蛾这些东西。

那就是……人类？

李元之忽地抬头看向红豆包，他想起来了！

花园里看到的那个人，他知道是在哪儿见过了！

黎明时分，姜小花在口干舌燥中醒来。

她支起身子，看了眼卧房的窗口。

透过窗户纸，外面还是黑的。

距离天亮还有些时间，她决定到外间喝点水，再继续睡。

姜小花打着哈欠，拉开隔断门。

门外昏暗中，一双眼睛正直直盯着她。

姜小花吓得剩下一半哈欠都止住了，“谁？！”

“别怕，是我。”李元之的声音。

姜小花也认出了李元之。

她平静了些，压低声音问，“你大晚上的不睡觉。”

“搬把凳子坐这门口干什么？！”

李元之声音疲惫，透着生无可恋的平静，“等你起来，有话说。”

姜小花无语，继而愤然道，“你要是有什么急事跟我说。”

“直接去叫醒我不就好了？”

“大半夜的坐在这吓人，我要是不起来喝水，你难道要等到天亮？”

“嗯……”李元之缓慢道，“非礼勿视，男女授受不清。”

“我若半夜私闯你的闺房，岂不是成了登徒子。”

姜小花实在不想去理解他这酸腐书生的脑回路。

她走到桌子跟前，给自己倒了半碗水喝，边问：“想说什么，快说吧。”

李元之说，“我知道红豆包看见什么了。”

姜小花一口气喝了水，感觉清醒多了，“什么？”

李元之眸光严肃，“就是红豆包的原主人。”

“三个耍猴艺人中间，唯一没露面的那个。”

姜小花一怔，放下了水碗。

此人她虽然只是隔着窗户匆匆一瞥，却印象深刻。

李元之接着说，“你还记得当时咱们赶着出城。”

“你说那个人有古怪，不寻常么？”

姜小花颔首，“记得，你又看见他了？他们也来京城了？”

李元之说，“只看见了他一个，不确定是不是三个人都在。”

他说起了方才去后院，看见男人的全过程。

姜小花神情也凝重起来，以她做特种兵的侦察和反侦察经验。

大半夜，独自，去灌木丛里挖出香囊。

以上三个关键点组合在一起，怎么看都很可疑。

她想了想，越发压低了声音，对李元之说，“不过，无论他在做什么。”

“应该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我现在只想尽快找到房子，一家人先安顿下来。”

“在这之前，我不想惹上麻烦，节外生枝。”

李元之点点头，征求她的意见，“所以咱们尽量避免再遇见他们。”

“最好天一亮就早点离开，抵押的珍珠可以等明后日再来赎。”

“也不必在客栈吃早饭了，外面街上有的是卖小吃的。”

姜小花沉吟道，“行，就这么办。”

次日清晨，姜小花一家早早出了客栈，驾车直奔东市。

京城果然很大，他们出发时街上静悄悄的，沿途的铺子都还没开门。

等到了东市时，日头已经爬上树梢，这边已经开市半个时辰了。

李元之对京城相对熟悉。

由他带路，找到了一家珠宝铺子。

姜小花拿出所有零散的珍珠、玛瑙珠、玉石等物。

掌柜看过之后，果然同意收下。

这些东西，李元之已经提前一一鉴定，并且给出了预想的价钱。

因为都是零落的小东西，只能按散碎原料出价。

自然赚不到太多便宜。

一番讨价还价后，姜小花拿到了五十两银子。

掌柜的见多了这种货卖散碎珠玉宝石的人。

要么是贼，要么是捡的，要么就是家境败落。

所以他对姜小花几人并没有多么重视。

钱货两讫后，就嚷嚷着伙计送客。

姜小花却笑了笑，说，“不急。”

她拿出一个小布袋打开，掏出里面的东西往柜台上一放。

“老板看看这手把件，如何。”

掌柜眼神不屑地下移。

在看见柜台上的手把件时，他双目一睁，吃惊地看向姜小花。

“这、这是南红玛瑙？”

姜小花淡淡道，“自家做的玩意儿，想请行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