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娘、黑娃叔两口子，白婶子一个人。

张大嫂带着小儿子小山。

刘二大爷和二大娘，由大孙子和孙媳妇柳氏陪同。

他们并不是约好了来的，而是凑巧。

几个人席地而坐，大眼瞪小眼。

他们都在揣测着其他人的来意，所以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

李元之试图缓解尴尬，“今晚挺冷的，各位要不要喝点热水啊。”

刘二大爷一脸严肃说，“不用了，才吃过粥来的，不口渴。”

其他人也都跟着说不用倒水。

李元之没办法，只得找些闲话出来说，总算熬到姜小花过来。

“我去喂乌龙了，让大家久等。”

姜小花的出现，就像在冰封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头。

静止的气氛一下子生动起来，每个人或含笑或期待地看向她。

“也没等多久。”

“对对对，是我们不请自来，给你添麻烦了。”

姜小花随意坐下，笑着问，“大家找我有什么事儿，尽管直说。”

众人又相互看了看。

刘二大爷身为姜小花的长辈，这种时候若在推脱，就显得拿乔见外了。

于是他第一个说，“你下午当着大伙面前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说了。”

“你说得对，等过了白水镇，原也到了该分开的时候。”

“不过我寻思了好一阵，也跟你那些哥哥嫂子商量了。”

“我们都相信你的眼光，想跟你走同一条路线。”

似乎担心姜小花误会，刘二大爷紧接着补充道，“我说的跟，不是像从前那样，大家必须一起走，一起留。”

“你尽管走你的，我们就是一时没想好别的去处，跟着你走，能有个参考。”

“跟你走上一段，等我们遇到合适的地方。”

“到时候就住下去不走了。”

二大娘点头附和，“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你不用管我们，按你的想法，怎么走都成！”

姜小花当然相信这二老说的话。

因为这一路走来，刘二大爷一家子从没给她添过麻烦。

甚至在亲戚关系修复后，他们都没有伸手向她提过任何要求。

姜小花笑着答应，“行啊。”

“二大爷二大娘这么相信我，是我受宠若惊才是。”

“有你们二老在，给了我多少关照？要说马上分开，我还有些舍不得呢。”

她这么会说话，老两口听了都很高兴。

周大娘急忙接话，“我们也是这个意思！”

“刚才二叔二婶说的那些话，字字句句都像是从我心坎里掏出来的！”

黑娃叔正色道，“我有箍桶的手艺。”

“沿途找个人多的村落住下来，给人箍桶、箍盆，做点活计，就能过活。”

姜小花已经答应了刘二大爷，当即也就一并答应了周大娘。

反正这两家都与她关系亲睦，继续同行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剩下白婶子和张大嫂还没言语。

姜小花含笑看向两人，“二位应该是另有打算吧？”

白婶子说，“我是来跟你辞行。”

“之前听说你要上西北，往京城方向去。”

“我和家里人打算往东走了，我们在东海郡还有一门亲戚。”

姜小花真心为白婶子高兴，“有亲戚能投奔，这是好事啊。”

张大嫂说，“我也是来辞行的。”

“我不想继续走了，走不动了！我听他们说，白水镇东边紧挨着那条路，往前走不远，就有好几个村子。”

“我想到处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哪个村能收留我们一家。”

姜小花也给了张大嫂祝福，祝她能如愿，早日定居下来。

临走前，白婶子和张大嫂搂着姜小花难舍难分。

张大嫂抹着眼泪说，“我和我家小山，两条命都是你救的，这辈子无论在哪，我都记着你的大恩大德！”

姜小花从前完全不会想到，自己跟张大嫂冰释前嫌后，能有这样依依惜别的时候。

白婶子更是伤感不已，“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小花，你虽然是咱们女人堆里得翘楚，但也别只顾着一味逞强，记得对自己好点儿。”

姜小花满口答应，“放心吧婶子，我一定照顾好自己，你也一样。”

送走了几个客人。

姜小花一家站成一排刷牙。

刘光边刷，边含糊不清地问，“咱们真的要去京城了吗？”

姜小花嗯了声。

刘光兴奋不已，“听说京城很繁华的！”

刘明瞟了他一眼，“你的志向不是从军吗，怎么也向往花花世界了？”

刘光急忙漱了口，反驳道，“你懂什么，京城也有很多武将的。”

“如果哪天我被选中了，一样可以去边关杀敌！”

姜小花说，“京城的确有很多机会。”

“所以你们都要努力，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刘勇、刘光、刘明都若有所思。

姜小花接着道，“前面的路就繁华多了，不会像过去那样，连续好几日都是荒野山林，咱们带着乌龙，一定要小心别惊吓着路人。”

“是！”四小只齐齐的答应了。

两日后立冬，白水镇的城墙已经被抛在了身后。

平整笔直的道路，两边广阔的农田。

没出过远门的周大娘等人都啧啧称奇。

“中原的路也太直了，一眼望去都是平的！”

姜小花笑说，“所以到了这边，要辨别东南西北就容易多了。”

初冬时节，农田看上去都是空荡荡的。

土层是新翻出来的，除了地头的杂草，看不见任何农作物。

再往前看，不远处就散落着几处民居小院，石头垒成半人高的院墙。

屋子则是以泥土制成，这是与南边截然不同的景象。

周大娘小声问，“咱们这已经到人家村里了？”

这时，正好有一个扛着锄头的妇女经过。

姜小花上前拦住，笑着问，“请问嫂子，这是何处？”

妇女倒也和气，停下来说，“赵家村。”

“你们是外来的吧？”

姜小花点点头，笑着拉过自家四个崽子，以此表示自己无害。

“我们是从南边来的。”

妇女打量姜小花和孩子们，眼神果然又和缓了几分。

“逃难还要拉扯四个孩子，也真够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