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元帝出面打圆场，算是将秦相这件事给揭过了。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潘椋便带着步惊鸿率先提出告退。坐在一边旁听了半天，却一言不发的太子赵垣也跟着提出告退。

见大家都要走，秦相也不便久留，于是，大家都一起退了出来。

刚走出殿外不久，秦相便皮笑肉不笑地对潘椋说：

“国公爷，虽然传闻不可尽信，但此间难道真的有毫无瓜葛的两个人长得如此相似吗？老夫真心建议您，细细询问一下族中亲友，是否有孩子遗落在外。

没准真能替步将军找到亲生父亲呢。”

步惊鸿心想，得亏我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我要真是个孤儿，被你这么一说，怕不是要心生波澜。

潘椋冷哼了一声：

“多谢秦相好意，惊鸿的身世，我们早就已经查清楚了，只不过这等个人小事，无须与外人言，旁人若是听到秦相今日之言，怕是会嘲讽您的这双手，伸得有些过界了。”

“你！罢了，好心当成驴肝肺，既然国公爷心中有数，老夫也不再多言，先走一步了。”

秦相手一甩，气急败坏地走了。

离开时竟忘了与太子告别。

不过这也是因为太子今日实在太过安静，步惊鸿看了看太子，忍不住问道：

“殿下有心事？”

“惊鸿，有件事孤需要找你商议。”

“何事？”

赵垣看了一眼附近来来往往的内侍和侍卫，压低声音说：

“你与国公爷随孤一同去一趟京畿府衙吧。”

步惊鸿看了一眼祖爷，潘椋点了点头。

两人心中狐疑，不知道太子爷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带着一肚子疑惑跟着太子的马车到了京畿府衙。

这还是步惊鸿头一回来京畿府衙，一进门就看到闪亮的铡刀放在墙边。

好奇心极强的她忍不住凑过去看了看。

“惊鸿，别碰。”

潘椋见状，急忙制止了她。

“哦。”

步惊鸿缩回伸了一半的手，装作不经意地在衣服上擦了两下。

赵垣把他俩带到了府衙的后堂，当着他俩的面，从暗格中翻出一本略有些泛黄地本子。

“惊鸿，上次你与孤在山野中讨论了小安子的身世之谜，回来后，孤越想越觉得这其中有很大的疑点，于是孤特意找人详细地调查了一下他的情况。”

他把本子推到了步惊鸿的面前，

“都记在这上面了，你先看看。”

步惊鸿起身接了过来，刚翻开第一张，就看到一句惊悚的开场白：

小安子，曾被人怀疑是圣祖在某次醉酒后与宫女苟且生下的孩子。

吓得她手一抖，差点把本子抖掉。

只凭这一句，后续她就有些不敢看了，她怕知道的太多死得更快。

“吓到了？孤当初也吓坏了，不过，后来孤调查了许久，觉得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是，小安子很有可能是被人洗脑了，相信了这个结论，所以他才会在八岁那年性情大变。”

“这个给他洗脑的人，居心叵测，其心当诛。”

“此人已经被孤给抓起来了，乃冷宫大太监潘石富。”

“他挑拨小安子的目的是啥？”

“此人乃前朝某位高官的后裔，大庆立国后，他们全家被流放，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妇女被冲入教坊司，儿童则被送入宫中当了太监。

此人进宫的时候已有十岁，对很多事早就有了深刻的记忆，他对大庆怀恨在心，后来得知小安子的母亲产子后自尽身亡，他竟心生毒计，将小安子带到自己管辖的冷宫中，交给十数名疯妃抚养。

并给她们灌输小安子是圣祖之子的说法，让她们自愿接受这样的安排。

也是他派人在小安子八岁那年，强行拉他去做的净身。目的就是为了让小安子对皇族所有人怀恨在心。

他还给小安子灌输了我父皇的皇位是自圣祖身上夺取而来，是我父皇毒杀了他的父皇，使得他这个皇子，最后不得不净身变成一名小太监。

从那以后，小安子就变了。

他将八岁的小安子带在身边偷偷养了三年，终于找到一次机会将他送了出来，接着福康公公的手将他带到了父皇的身边。

若不是王传喜想尽各种办法将他调离父皇身边，恐怕他最先想动手除掉的人，就是父皇。

以他贴身内侍的身份，若是对父皇下毒，父皇还真的无法觉察。”

“那王传喜又是为何会知道小安子的身份有异的？”

“孤问过王传喜，王传喜说自己曾在无意中，见到过潘石富带着小安子习文识字，可后来小安子认了福康为义父之后，却在福康面前表示自己从来不认识潘石富。

这让他直觉此人很有问题。

不过他一开始并没有怀疑小安子否认他跟潘石富之间的关系，是因为怕他将来出了事，别人怀疑到潘石富身上，他只是认为小安子这人不忠不义，不念旧情，不可相交。

他觉得这样的品行，不能留在父皇身边，容易被他人钻了空子。

所以才千方百计想将他弄走，甚至不惜找到你的面前。”

听完太子的解释，步惊鸿点了点头，这么一说，小安子之所以会做出背叛太子之事，便有了很好的解释，杀老子不成，就先杀掉儿子。

不过，小安子是怎么跟赤蝎军连上线的呢？

她继续翻那本本子，终于在上面找到了答案。

当太子提出要微服私访时，小哲子因不忿太子要带小安子去，而不带他去，愤而找上小安子理论。

这才让小安子在太子离开的前两日，便得知了太子的行踪。

他借着入宫找福康公公的机会，拦住了晋王，将太子出行一事告知了晋王。

晋王当即便回府与自己府中的几位幕僚商议了此事，他们给李钰发密信，要求李钰大力配合。

李钰觉得此事不妥，用赤蝎军去刺杀太子很容易被查到。

可是晋王主意已定，再加上当时离太子出行的时间太近，根本来不及找高级的江湖刺客。

最后，由晋王府的幕僚出面去江湖上发追杀令，不暴露太子的真实身份，只公布太子的相貌和出行线路，同时李钰调派出十几名赤蝎军亲卫暗中协助他们。

没想到因为御林军和雄州军的殊死抵抗，太子爷安然无恙的被护送到了雄州，赤蝎军的身份也随之暴露。

李钰见大势已去，为了保命，竟铤而走险选择投靠楼国，还好被步惊鸿及时阻拦。

这前后发生的一切，庆元帝和太子都已调查清楚。

不过，二儿子为了夺权，竟想杀掉自己的兄弟，庆元帝觉得此事实乃家门不幸，奇耻大辱，因而今儿在早朝之上，并未细说李钰叛变之事，甚至都未公开给步惊鸿奖赏。

事实上，早朝之后，他又下了一道密旨，将数箱金银财宝送到了国公府，算作是步惊鸿的额外奖赏。

只不过，眼下步惊鸿还不知道。

“殿下想与属下商议何事？”

“你上次给孤的建议，孤这几日趁着父皇心情好，已经向父皇提了。”

步惊鸿眨巴了两下眼睛，略有些惊讶地问道：

“殿下是指，逐步向北蚕食，慢慢收服燕云十六州的建议？”

“是，父皇对你的建议很有兴趣，当然，他并不要求你在近几年内就有大的动作，毕竟这次歼敌二十万，单是雄州军将士的损失就有两万多，你等数年的心血再次毁于一旦，新的兵士又要重新征集、培养。

不过，惊鸿，今日秦相之言你与国公应该也听到了，孤相信，朝堂之上，怀疑你身份的绝不只秦相一人，孤担心，时间久了，你的身份怕是会瞒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