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日子总是数着过的，它对很多人来说是一种煎熬。每天起早贪黑，分秒必争，往往还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成果。你明明感到了黑夜将近，可是你不确定前方是不是黎明。好在黑夜里还有几颗光亮闪闪的小星星，总不至于叫人摸黑走夜路，让人心里没有一点着落。

到了最后几次大型的模拟考，林曦和许佳宁的成绩都大致稳定下来，有时候林曦比许佳宁高几分，有时候许佳宁又超林曦几分，不过两个人都没有太大的波动，在学校的排名也一直稳定。有这样的成绩，许佳宁胜在勤奋，而林曦胜在心态好，她总有一种天塌下来当被盖的豁达。记得有一次考试的时候，正遇上感冒，她浑身无力，去了考场也懒得动脑，需要拐几个弯思考的题目都是直接放弃的，考出的分数自然是不能看。

一向关心学生的班主任老杨把她叫出去谈话，问她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渐渐地开始各种可能的揣测，比如说是不是考试前焦虑，或者家里有什么事，甚至还很委婉地问她是不是早恋了。林曦轻咳了一声打断了老杨的种种还算合理的可能的揣测，安抚她道，“老杨，哦，不，杨老师，您别着急啊，我什么事情也没有，只不过是一时失手罢了。”不管杨老师相不相信，下一次考试自然见分晓。

高考前一天，大家都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在黎明到来之前，有些人已经到达了山的最顶端，无需再移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需静静地等待，看那一天的太阳是否会升起。有些人尚在山脚下，自己也明白不是一朝一夕都就能攀爬到山顶的，索性不再垂死挣扎，另寻出路，看是否还有欣赏日出的好去处，别处的风景更壮丽也未可知，高考是个好出路，但不是唯一的出路。

高考前一天晚上，程邵岩背着书包到林曦家里来，所有人都认为程邵岩和林曦是两个好学的孩子，只有林曦明白书包是他的障眼法，里面是秦阿姨做的宵夜。

程邵岩不吃宵夜，但也不走，他就坐在一旁解林曦的九连环，等九连环解开的时候，他就抢过饭盒不让她吃了。

“你不让人尽兴，”林曦怕吵着隔壁房间的许佳宁，压低声音控诉程邵岩，“你这样和说话说一半吞一半一样没道德。”

程邵岩这次倒没用话呛她，慢条斯理地收拾着饭盒，又装进包里，“明天还要考试，再吃下去就吃坏肚子了。我妈常说，无论再喜欢的东西都要有个节制，现在这话正合适你用。”临走的时候，打开门，程邵岩又回过头来，“林曦啊，明天要加油。”

“嗯，你也是。”林曦想这大概是她十八年的人生中唯一一次认认真真，心平气和地对程邵岩说话。

原本程邵岩已经走到了楼梯口，准备下去，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退了回去，在许佳宁房间门口轻叩了三声。但是他并没有等她开门，只站在门口用她能听得到的声音讲了一句，“佳宁，明天考试不要太紧张，预祝你考个好成绩。”

许佳宁正坐在床上，用上次生日时林曦送给她的MP3听歌，她依稀听到程邵岩的声音，便拔了耳机，赤着脚走到门口。开门后，四周无人，只见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只剩下壁灯下模模糊糊，昏昏黄黄的一团光晕，光晕下空落落的，仿佛他从不曾出现过。

天气并没有因高考的到来而有丝毫的改变，林曦的高中生涯在阳光明媚中顺顺利利地结束了。但她的生活依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高考一结束，她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老杨推荐去参加了C市举办的围棋比赛，一路过关斩将地倒也杀入了决赛。

许佳宁也没有闲着，林曦终于发现了许佳宁的另一样兴趣，就是乒乓球。在高考结束之后，许佳宁终于从书海里走了出来，有空的时候会骑车去体育馆。有一次林曦偶然间看到她和蒋毅在乒乓球室里对打，平时一副趾高气扬的蒋毅被佳宁杀得片甲不留，林曦看到蒋公子的囧样，心里大呼痛快。

同一时间，许佳宁报名参加了C市青少年乒乓球赛。第一场比赛的时候，她有些紧张，她从小就喜欢打乒乓是没错，但她从来都当它是一种休闲，一种爱好，以前在家里，她也只和同学对打，从未尝试过这样的比赛。因为紧张的缘故，她发挥得不是很好，但还是险胜了对方。那天晚上赵瑞真让李阿姨加菜为她庆祝，这对别人而言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胜利，但许佳宁却体会到一种很不一样的兴奋。她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默默地待了太久，她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别人也能够看到她的光彩，就像发现林曦的好那样发现她的好。

在后来的几次比赛中，她的紧张感慢慢褪却，在赛场上的发挥也越来越平稳。有一次，林曦去观赛的时候，遇上了蒋毅，她在他旁边坐下来，很随意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也来了？”蒋毅“咦”了一声，反应颇有点大，“这体育馆是你家开的，只有你能来我不能来？”

“能，您当然能来，您爱来几次便来几次，爱坐多久便坐多久。”林曦意味深长地笑笑，倒也没有再调侃他。

许佳宁到底是有实力的，几场比赛之后，她也进入了决赛。决赛那天正好是周末，前一天晚上在饭桌上，林母心情很好，笑着问许佳宁，“佳宁啊，你明天要决赛了，我和你叔叔正好都有空，不如我们去观赛好不好？”

许佳宁心里颇有些惊讶，但还是笑着答应了，“好啊，叔叔阿姨能一起去，我当然高兴。”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小曦也一起去。”

林母惊堂木一拍，就将这件事情定了下来，倒剩下林国平和林曦两父女在一旁干愣愣地傻瞪眼。林曦见老爸有开口的趋势，忙抢在他前面开了口，“妈，那个，明天我跟同学约好了去看电影，做人要讲信用，对吧。您和我爸去观赛，我就不去了成吗？”说完林曦就趁着林母不注意的时候对林父眨了眨眼睛，林国平明白她的意思便不再说话。

倒是林母忍不住嗔怪了一声，“就你事多。”

林曦笑嘻嘻地点头称是，惹得林母和许佳宁都笑起来，只有林国平微蹙着眉，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