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别跑
作者:云中雪下 | 分类:言情 | 字数:26.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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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睡觉
终于是穿好了衣服,安陵雪给她重新戴上铁环,退了两步,细细打量了一番,颇为满意。
她的身长比之安陵雪高上不少,自然也就穿不了她的衣服,安陵雪便令人拿了套她哥的衣服来,这却又有些大了,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不过姑且也算得合身,总归,大了总比小了的好。且虽为她哥的衣服,看着也不至碍眼。
大周女子尚男装,连她自己也都是一套官服一套常服对换着穿,自然没有妨碍,安陵雪满意了,便欲转身,回房睡觉。
钟离云却皱着眉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又抬起手臂嗅了嗅,味道不同,她一下便分辨出来了,很不满意,“这是你哥的衣服吧,这样做太没礼貌了,”
怎么能把自家哥哥的衣服拿给外人穿?
安陵雪懒得理她,还是问道:“那你想怎样?”
“拿你的衣服便是,”钟离云又补了一句,“我不嫌弃你矮。”
她和她就不算是外人了,她们是老熟人~
安陵雪听得一阵火起,敢情穿她的衣服就不算得没礼貌了么?她倒是还敢嫌弃她矮!
钟离云见她眼里冒火,惧了三分,但还是梗着脾气无赖道:“我不管,反正我不想穿男人的衣服,哎你你你、你别过来啊,你说了不会亏待我的!”
安陵雪见她孩子似的抱头蹲在地上,一下也没了脾气,哪有贼是这个样子的,像个小孩子一样,怕她打她么?
无奈抚额摇了摇头,仔细回想了一番,便往外吩咐了一回。她记得,倒是有套不常穿的常服,刚好可以拿来给她。
不多时,便又有一套衣服送了过来,如先前那般,再给她换了衣服,又重新穿上。她直觉自己是脑子坏了,怎么样样事情依着她。
心中不解,倒也没有多想,只细细帮她把衣服穿好,只是觉得有些违和,给别人穿自己的衣服……算了,还是不想了。
钟离云又细细嗅了一回,这回味道对了,县尉大人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皂角味道,可能还混合了其他什么味道,总之是一阵清香,她也说不上来,但她认得,也很喜欢。
不多时,安陵雪便替她穿好,这回也不想再打量了,拉着她便要回去,她本来累得要死,沐浴完,多少清醒了些,到了这会儿,外面的天已经大亮,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子的缝隙照进来,带进来一点微尘,她快撑不住了。
“鞋、鞋,还没穿鞋呢!”钟离云见她转身欲走,忙叫住了她。
安陵雪的眼皮都快要打架了,听着她叫唤,还是转过身来,弯腰寻着她的鞋给他套上。
虽然她的意识不清,但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她的鞋子么!官靴大多都有标记,鞋口纹饰不同图案以示等级区分,更在其中缝以金线,使商人不得仿制。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她的鞋子,自然有特殊标记,是她哥教她的,在鞋子的后面绣制了一个小小的‘雪’字,因为鞋面色黑,同为黑线所绣的字自然不甚明显,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一二。
安陵雪只粗略一模,寻着了那出凸起,便十二万分确认了,这个人,什么时候竟把她的鞋子也偷走了!
安陵雪拎着鞋子吼道:“你是不是想死!”连官靴也敢偷!还敢偷到她的头上来了!
安陵雪明明蹲在地上,钟离云却感觉自己矮了一头,尤其是她咬着牙瞪着眼睛看她,钟离云自觉不妙,慌乱解释道:“那个,不是的,我没鞋子了嘛……还有,我有留下银钱的,在在,在你的卧房里,算、算不上偷……”
“呵,”安陵雪冷笑一声,“请问你哪次偷完东西不留下银子的,云中飞?分明就是个无耻小人!”
钟离云这回也没话了,确实是她偷了人家的东西,不论起因为何,不论予钱与否,总归是不对的,这是县尉大人奉行的理论,也曾经是她的行事准则。
钟离云便摆足了姿态,认认真真行了个礼,道歉,“我错了。”
安陵雪余火未消,当下也不管她,自转身,扯了链子,回房睡觉。
钟离云只好光着脚跟在后面。
回了房间,安陵雪上床躺下便睡,跟着的钟离云站着不是,坐着也不是,唤人也不理,思来想去,还是挨着她的床铺侧躺了下来,不敢太过造次,只挨着边躺了一点点,尽量不去打扰她。
钟离云不确定她睡着了没有,不过见她对自己上床一事无甚反应,到底是放下一点心来,胆子也大了几分。
她知道县尉大人的性子,是个豁达的,那必不会同她计较那么多的……对吧。
钟离云想了想,寻着一个话头,便转过身,伸出食指,点了点她。
没反应。
钟离云不甘心,搓了搓手指,又点了点她的肩膀。
这回不是没反应了,她几不可察地抖了下。
钟离云笑,果然她还没睡,便轻声唤道:“阿雪。”
这话从她口中说出,两人都吓了一跳。安陵雪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翻坐起来,冲她吼道:“你到底想干嘛!”
老老实实乖乖睡觉不成么?不都已经让她上床了么?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却见她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唇角还挂着笑,是傻笑。
钟离云心里有了一份隐秘的欢喜,原来真的可以这么唤她,她真的会有回应的,又把那两个字在舌尖转着品了品,越发觉得好听。
阿雪,这世上得有几人可如此唤她呢?自己成为其中之一了呢。
安陵雪见她就会一个劲地冲自己傻笑,什么话也不说,心中火起更胜,干脆抬腿,一脚把她踹了下去!
钟离云本就只睡了个边边沿,安陵雪的来势又急,她也没有防备,只能滚在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
痛呼了一声,钟离云便蜷在地上,不动了。
安陵雪刚刚被她下去的力量一带,手腕也往前伸了一段,且链子被绷直了,扯得她手腕疼。安陵雪无奈往前移了一段,却发现她还是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沉寂。
莫名来的有些心慌,安陵雪晃了晃链子,问道:“喂,你没事的吧,别装死啊!”
窗户里透过的微风在她身上打了个摆,她最喜欢的青衣,衣角微动,她看见了,但就是没看见她有一丝动作。
怎会这样?安陵雪自问,她刚才那一脚确实没有掂量轻重,但想着她也是习武之人,摔这一下,也该没有什么。但她怎么忘了,她也是一名女子啊!
身为女子,身体便无一处不是娇嫩的,便是她自己,也会注意自己的身体养护,更何况是正值妙龄的她。若是磕着哪里,碰到哪处,都是麻烦,再万一石子划了,破了相,那自己可就要担大责任了。
于是小心翼翼道:“你……没事吧,若是无事,且先回我一声。”
“疼……”
她的话里带着哭腔,安陵雪便管顾不上其他了,先下了床,两脚一碰地面,一阵冰凉从脚心直达心底,打了个哆嗦的同时心里歉疚更胜。
想先把她扶起来,她却始终蒙着脸,不让她看,粗略地扫了一眼,见她身上暂无什么血渍,略略放下心,又担心她是不是伤着了哪儿的内脏,不然以她的武艺,怎会疼得快哭了?
“你……你先告诉我是伤到哪里了,要不要我请大夫过来?”
“没事……”钟离云知她担心自己,已经悄悄给自己喂了一颗药丸,刚才那一下,不重,却碰到她的旧伤了,现下,多少恢复些了,便抬头,勉强挤了个笑,“我本身就是医者,大抵是无碍的……休息一下就好。”
“当真?”
“嗯。”钟离云笑了一下,半刻钟后,便撑着身子起来了,安陵雪扶着她,在床上歇着。
“我当真无事,”钟离云见她眉间忧色,又说了一句宽慰她,却没多大效果,便嬉皮笑脸道:“阿雪~”
安陵雪正疑心她是否真的无事,突然间听到她唤她,顿了一下,还是回道:“啊……”
“阿雪~”
“嗯……”
“阿雪!”
“嗯嗯,是了是了,你想做什么?”
钟离云拍了拍身边的床铺,笑着道:“我想和你睡觉。”
安陵雪叹了口气,翻身进去,边道:“别说那么让人误会的话,这是因为我和你拴在一起,不得已才让你上了我的床,不是要和你睡觉。”
若是真的不得已,你大可以让我躺在地下不管我的,阿雪,你是真的善心,还是……还有——
钟离云见她躺好了,这才正了脸色,严肃道:“我唤你是真的有话要说,谁让你二话不说就把我踹下去了。”
那谁让你一个劲的傻笑呢,不过安陵雪也不想同她吵了,回道:“然后呢,你究竟想说什么?”
“阿雪,你太草率了。”
“什么?”
钟离云知道她在看着自己,望着房梁慢慢道:“你以为把我锁住就能抓住我了么?如果当时我下了狠手,直接把你的手砍断又要如何?”
“……”
“还有,对待犯人实在无需太过温柔,刚才在澡房里,你虽然看着我,但明显心思杂乱,在这种情况下,我有无数次机会对你出手,把你放倒之后,再砍了你的手,我便能逃出去,而你,损失就大了。”
一阵沉默之后,安陵雪紧了紧拳头,语气也不客气,“这么说,我刚才所有都做错了,我该对你狠些才是。”
这算什么!她需要一个贼来教她怎么处置犯人么!可……她说得没错,自己确实没有考虑周到,她提到的事情是隐患,但她压根就没往那方面去想,而这,确实是她失误。但她更关心的是,为什么,她对自己很了解,她是不会如此大意的,那么,为什么,为什么对她,这个叫钟离云的女人,如此纵容?她身为官,抓贼的官,却把贼带回了家,还让她穿自己的衣服,为她沐浴,穿衣,让她与自己睡在一处。
简直太大意了!
“不对,”钟离云瞥见她眉心蹙起,直觉不喜,没忍住,替她按了按,又快速收回手,道:“因为你遇见的是我,而我,是不会对你不利的。”
“所以,也是我在放纵你,给了你抓住我的机会,锁住我的权利。”
安陵雪还沉浸在自己的‘大意’中,没有领会她的意思,还是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会对我不利?”
“因为我……”钟离云转头瞧见了她干净明澈的眸子,顿了一瞬,还是压下了心里的话,转眸轻笑,“因为我是贼,贼只偷东西,不害人命。”
这也是我最后的准则。
折腾了许久,外面已经快是晌午了,但隔着窗子,那抹炽热却怎么也照不进暗黑的屋子里来,屋子里越来越冷,也越来越黑。
良久之后,安陵雪问道:“那你……会逃么?”会从她的身边逃走么?
“……会。”因为贼是不能被抓到的,否则就不能称之为‘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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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