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几串脚步声靠近，老太爷前厅辞别了宾客匆匆赶来，看到地上放着的红担，久久没有言语。

孙老爷指着孙照影，脸上的须发都在打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由得你这做儿女的闹脾性？照影，不要让你娘忧心！”

孙照影一跺脚，她这样在宾客面前失礼，孙老爷也只是说了几句，一句重话都没有。谷芽看的脸上露出几分思索。

“都是我管教无方，叫亲家看笑话了。这丫头在家自幼娇宠长大，惯的她言行无忌。也是我这做父母的没有管教好，日后必定好生教导她规矩。”

孙老爷拱手，对满向青露出几分惭愧来。不过其中有几分真正的愧疚，就不得而知了。

“孙老爷这话言重了，孙小姐年纪还小，举动毫无矫饰，又心直口快，我与内子又怎么会生这个气。”满向青笑道，孙照影这副样子不是有什么说什么，她能这么想，无外乎孙府就是这么教的。

孙老爷被这说的，到底有些挂不住面，强撑着没有发作，请人来招呼了沈家人，让孙夫人在花厅招呼众人看茶。又叫人送了灵初丸等几样药丸子过来，还说要请大夫给沈慧看看，都被她摆手拒绝了。

他让孙照影下去梳妆，实际上是被带去了孙老太爷那。

一进屋，孙老太爷就扭头看向孙照影，只把她吓得一哆嗦。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少错话。怕爷爷责怪，她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开口还是不开口。

半晌后，孙老太爷叹了口气，孙照影看他面上并无太大怒意，这才别扭的上前行了礼：“爷爷。”

“你老实说，你不愿嫁给沈家是为何？是嫌沈家穷，还是看不上沈满秋？你可知我早早替你看过他人，虽说出身普通，可他样貌不错，人也伶俐。听说在学堂已经念了几年书。”

“不成！”孙照影失声。她喊道：“我不嫁给凡人，我不想嫁给凡人！”

说到底，沈家到底能送多少聘礼她压根不在乎，有孙家的背景她可以富贵一生，可这些她已经有了，她就想要别的。

孙照影突然念头通达起来。如同拨开云雾，她眼泪涟涟的央求：“爷爷，咱们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儿，你让三妹妹嫁去不也一样。我....我只想嫁给仙君！”

孙老太爷看着她温和道：“你是我孙府大小姐，我和你爹怎么会让你嫁给一个凡人？”

在孙照影愣住的片刻，孙老太爷短期茶盏缓缓开口：“十六年前，我确实动过报恩的心思，只是当时石泉城动荡不安，后来你出生没几年，沈家女求上门，我便托人看过，她那儿子似乎有灵骨。

后来他大病那场，我又派人查看一番，虽说看不真切，但的确有资质。”

“不若这样，我早就派人杀了他，了结这段因果，何必要一纸婚契让两家都牵绊住？”

看仙骨其实不太容易，小孩的仙骨发育并不是某个年纪突然长出来的。有些孩子长得快，有些晚发育。

这跟看小孩是不是高个头一样。有些人能说脚长手长，或许是个头高的征兆，但只有真正长大才能看出这孩子具体身高，太小的幼童，只能粗略判断是否有灵骨。

到11-12岁，灵骨的形状才定下。再如果超过16岁想要测仙骨，就要花钱找人看。

沈家子一旦测出灵根，这所谓的门不当户不对就不存在了。他们现在能拿捏住他，之后未必了。况且有灵骨之人也愿意与同样有灵骨的伴侣，而不是找一个凡女。

以孙照影的条件，这沈满秋就是她目前能找到的最好人选了。

沈老太爷这般说：“若非如此，我为什么叫你们赶紧定亲。”

孙照影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心中震惊。连她娘都不知道沈家儿子有仙骨的事情。

她心中不由得摇摆起来。虽说，虽说博恒哥确实能当上掌事，可那沈家子能小小年纪显露仙骨，说不准根骨高过三品。她为何不顺坡下驴，应承下来。

“爷爷，我会知道了。”

***

这场寿宴匆匆结束，后来沈夫人听说谷芽来了，还特地找了她说了几句话，又让孙云疏出来相陪逛园子。

之后孙家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孙照影亲自出来把沈慧搀扶出去，说了几句没什么感情的场面话，由孙老爷出面，把女方的还礼给了他们。通常当天女方家也要回礼，然后定下了聘礼的时间。

一改之前的冷淡，孙家回了白瓷瓶2只，活鱼一盆，有数匹缎，手帕，以及女工，像是之前的酒，菓子一般返回。还有北方少见的金鱼，筷子，花冠，财帛做的大葱挂在鱼盆上方，作为答谢。

来的时候，叫了12人抬着单子，回去的时候又装一半带回去。

不管舅舅如何长吁短叹，谷芽记下了今日孙府的见闻，准备回去问问李久和葛念芙二人。她总觉得孙家的态度前后不一致，其中古怪之处，暂且不提。

既然来了城里，她打算去趟内城看看。内城界身的丹器行看到她，那掌事的就露出几分笑：“道友今日还是过来寄卖符篆？”

又说：“您之前打听的丹炉还没有消息。不过也快了。”谷芽之前得到了 五蕴丹的丹方，她之前用的那个丹炉等阶不够。她准备如果没有更好的丹炉，那么退而求其次买个能炼制地品丹药的丹炉就行了。

在掌事的眼里，谷芽就是有升阶的丹师了，况且她偶尔过来卖过几次符篆，看着是丹符双修啊！

“这两瓶精元丹，还有1瓶灵初丸。”谷芽说：“我想请贵行帮我发一条求购的单子。若是成了，这就是定金。”

她交了灵石，同时发了两条求购的单子，一个是高阶炼丹炉，一个是改变面孔的道具。之前的人皮面具已经绑定了老道的长相。有心人还是能认出来，她又没有抽到其他的道具。只能求购了。

谷芽在常州石泉城这个范围已经不是小透明了，在奎浮秘境里她对上的都是各种门内门领袖弟子，又在十绝宗长老面前大放厥词，记住她的人肯定不少。

若光是记住也就算了，她还是个散修，背后没有宗门庇佑，谷芽就怕有什么盯上自己。

她出去的时候，外面的风已经不怎么热了。

头顶的葫芦形法器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夜里，头顶发光的飞舟如同一盏明亮的灯盏。飞舟的高度大约有十几米。或 许是降下来的关系，她使用灵力听到上面青年男女的笑声和闹声。

忽的，一个人影从上空落下。谷芽被刮来的风吹得捂住了鼻子。那人一身酒气，看向她举了举葫芦：“哟，徐道友。”

谷芽看向来人，突然开口：“这不是白天在孙府遇到的？你现在不装模作样了？”

她语带嫌弃，听到这样的话，庄含玉摸了摸鼻子，凑过来说：“这都被你发现？我还以为自己易容已经至臻化境，没想到这么容易被人看出来了。”

她心里发笑，哪里是易容术的关系，只是她看到这位道友头顶名称后面缀着“一位不明身份的修士”她才出口试探。

两人站在坊市里，四周灵兽流光溢彩，各处商铺流光溢彩，在夜晚如同燃烧的星河。十分热闹。

谷芽指了指头顶，在这片夜空里，那与星辰争辉的飞舟正缓缓漂浮在上空，像是一座漂浮的岛屿：“头顶上那艘飞舟是何人的手笔？你可知道？”

“你想去，我带你去看看。这也不难，只是你没听过月阁的大名？”

“月阁？”谷芽略思索一番，就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