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羡听着众人对赋税的赞同，说不出反驳的话。

如果战士的补给供不上，边关若败，到时候就会被番邦长驱而入，整个家国的百姓都会遭殃。

柳羡轻叹，最终还是没再辩论。

耳边传来一道清亮坚定的女声，柳羡眼底闪过诧色。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船若想在水面上安稳航行，那就要保证水面的平静。百姓是国之根本，我们取之于民，同时也该用之于民。”

“边关的战士，她们也有家人，愿意上阵杀敌不仅是为了建功立业，也是因为要保护自己的家人和这个国家的黎民百姓。”

“番邦多次来犯，或许是因为地贫，他们无法保证果腹，亦或是我们的绫罗绸缎、物产丰富令他们眼红。只要这个战争的原因一直找不到，不解决源头，战事就会一直不断，受苦的依旧是百姓。”

“税收再多，也是于事无补，百姓无法安居乐业，伤了国之根本，又如何能使船在水面保持平稳？”

刘夫子此刻才正眼凝视云桂一。

她原本是富家小姐，因为家世败落，她寒窗苦读十余载考取功名，后来从高高在上的朝廷命官，流落成学堂夫子。

她见识过太多百姓处在不公平中。

有人温饱果腹，也有人饿死街头，但就是因为见过太多，她反而觉得这是正常的。

百姓的命本该如此，人各有天命。

但云桂一此刻的言论，让她重新反思和思考。

柳羡对于云桂一能有如此见地，化身成为迷妹，有学识，对待问题见解独到，这样的人也是难得一遇。

柳羡悄咪咪地挪到了云桂一身边坐下，她现在和云桂一是一个阵营的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楚婉宁默默地重复，一字一句细细斟酌，似要从中找出点什么，眼里流光溢彩。

云桂一的言论，其他人反而嗤笑，她们不识人间疾苦，无法对云桂一的话产生共鸣。

“君是君，臣是臣，民是民。百姓怎么能与我们相提并论呢？”

“如果只顾着黎民百姓，将他们捧高，届时天家威严何在？”

“…”

云桂一深知不可能改变这个时代的偏见，不再发言。

刘夫子对众人的反应已经在心里了解一二，也没久留，这场宴席便散罢。

云桂一迫不及待地出包房，想去寻林清河，夫子却将她留了下来。

“于礼，你留下。”

云桂一：…

众人散去，刘夫子才淡淡开口。

“于礼，明日回学堂，束修不必再交，以你的才智和胆识，他日必有一番作为。”

云桂一没想到夫子会让她回去上学，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况且那个诗句也不是她作的，她回去不就露馅了。

她更喜欢种田。

“谢过夫子，于礼难堪大任，只想瓜田李下，做个普通农妇，安生过日子。”

刘夫子没想到，有人甘愿做农妇，而拒绝自己，“你这又是如何。”

“于礼之前做错了很多事，父母因我而离世，愧对夫郎，加之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于礼皤然醒悟，已有了自己的决定。”

“罢了，你且回吧。”

刘夫子自持高傲，被自己学生拒绝，还是有些放不下面子，既然她无心仕途，那也不必强人所难。

云桂一暗暗松口气，退了出去。

“是个人才，可惜了。”

楚婉宁带着楚嫣然从屏风后出来，她们对于云桂一的选择颇为遗憾。

此等人才若是能收入麾下，如得猛将。

“去查查那名公子，手脚安静些，切勿打草惊蛇。”

楚婉宁吩咐手下去办事，转身和刘夫子重回雅间谈事。

云桂一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不可能再连夜赶回大梁村了，只能带着林清河在客栈住宿。

“你没事吧，她们有没有为难你？”

“没事，就是个诗会，可无聊的紧。”

原定明天去码头卖货，现在好了，被耽搁了，又得推迟一天了。

“明早带你去买话本子，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都给你带回去。”

自从知道林清河识字，云桂一就有了买话本给他解闷的想法，正好灵宝镇就是书多，让自家夫郎带点回去。

“不是要去码头吗？”

“明天回村再过来太晚了，后天吧。”

房内的蜡烛在两夫妻的絮絮叨叨中燃尽，两人说话声渐渐变小，安静睡去。

翌日清晨。

云桂一带着林清河吃了馄饨，就往书房去。

“两位客人，是需要买书？”

掌柜看着两位身着麻布的普通人，怎么也不像读书的，有些疑惑。

“掌柜的，你家话本子在哪。”

掌柜领着两人去取书，路过一处笔墨纸砚的挂墙时，云桂一突然看到自己昨天作的那首诗挂在了正前方，右下角是她的字。

“掌柜的，这诗？”

云桂一发出疑惑。

“你有所不知，镇上只要有人出了好诗被流传了，各家书房就会摘抄下来，挂在一处让人品读。”

“这诗可是好诗，听说是一位后生所作，书房都已经纷纷挂起来了。”

云桂一此刻无语到极致，她的脸皮感觉要烧起来了。

她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操作，这不是把自己放在火上烤吗？

好险上面写的是原主的字，而不是名字，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和其他人解释。

林清河上前，细细读了出来，因原主从未和他们提起过自己的字，所以林清河是不知的。

细读着上面的诗句，满脸惊艳。

“桂一，她写的真好，这样的才女，以后一定大有作为。”

云桂一不想再听，赶忙拉着林清河去挑话本子…

这首诗，在镇上一时激起千层浪，众多读书人纷纷效仿，却也写不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诗句。

还有人前去学堂想拜访于礼，却未能得见一面。

有人得知，于礼已退出学堂，面上更是震惊不已，连连叹息。

云桂一给林清河准备了很多东西。

比如话本子、小零嘴…

布匹给他买了缎面的，自己则穿麻布的衣服。

哄的林清河心花怒放，“我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我的夫郎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