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内一片诡异的寂静，按照流程，应该是赌约失败的一方，张一留履行诺言的时刻了。

他说过，如果自己输，就会给陆忘一样好东西。

不过现在他可没急着给，而是好奇地问道：“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喜？”

“人都死了，值得惊喜吗？”陆忘从门后拿出一张轮椅，展开推到病床边。

起初，张一留还连连摆手，嘴里说着不要不要的，但是在白猫跳上轮椅后，这老头就自个掀开被子下床，提着自己的尿袋屁颠屁颠坐了上去。

白猫嗖的跳到陆忘肩膀上，舔舔爪子，不再理睬嘤嘤嘤叫着求撸猫的老人。

见他两手空空，陆忘往张一留手里塞了一只苹果，一把水果刀。

然后推着轮椅走出了病房。

“你要带我去哪？”

“太平间。”

张一留翘嘴，拿起水果刀扎进苹果，然后……开始削皮。

轮椅经过护士站，里面的护士探出头。

“你们去哪？”

“去看看你们刚杀死的人类。”

护士眉头一蹙，下一刻，整个人如同拉面师傅手中的拉面一样变长，脑袋伸到了陆忘面前。

“不准去！回房间！”

“张大爷，借一下你的水果刀。”

手起刀落，护士的脑袋滚落在地，长长长长的脖子变得像是水管，在走廊上空甩来甩去，红色液体喷涌而出。

【煞诡的黑伞】恰到好处的出现，陆忘举着伞，和老人一起浑身淋湿。

“小兄弟，你这伞有意思。”

“是啊，可以洗净心灵。”

继续往前走，陆陆续续又遇到不少阻拦者，这些护士医生和病人，比以往更容易异变。

还好，陆忘不弱，张一留也很强。

一老一小走在一起，一把水果刀轮流出现在两人手中，杀出一条血路，却滴血不沾身，配合得还挺默契。

医院楼上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只有一楼变成了战场，因为太平间在地下室。

还有不少医院职工在一楼打扫卫生，陆忘推着张一留下来的时候，大厅已经没有了老人们的尸体。

几个护工拿着桶往地上泼水，满地鲜血被冲刷到鞋底下。

护工们抬起头，一个个脸往两边裂开，露出脑袋里面一只眼睛。

陆忘和张一留也都抬眼看向他们。

“这次是你上还是老头子我上？”

“省点力气，让猫上吧。”

“猫？你怎么舍得？”

张一留话音刚落，见到白猫四脚落地，变成三尺高的红衣女孩，想法有所改变。

“不是猫了那随便吧。”

“你可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彼此彼此。”

放下小眠对付那些护工，陆忘推着张一留继续往下。

渐渐见到越来越多的尸体，这些活人最终用完了所有的「命」，一个接一个倒下，不知道继承了他们的希望的那些年轻人，看到会怎么想。

张一留神色不变，目光扫视着脚下的尸体。

“小兄弟，你看这就是你造成的结果。”

“不，这是他们自愿的，你不必给我扣帽子，我不吃感情牌，不会因为愧疚而做任何弥补。”

“哎，人类啊……”张一留莫名其妙地感叹了一句。

轮椅被推进太平间，这一次没有不可言说挡路，只有陆忘熟悉的白胡老头，倒在了装尸体的铁柜前。

“小兄弟，你说他都来到了这里，却还是白白死了。到底是什么原因，没有杀死制造雾气的罪魁祸首呢？”

“因为他们找不到啊。”

陆忘轮椅推到白胡老头的尸体旁，踩下刹车。

当着张一留的面走到铁柜前，打开了其中一只抽屉。

里面，是空的。

冰凉刺骨。

“这里没有别人，我们应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就像上次你躺在里面时一样。”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张一留忍不住仰天狂笑，一身带着朋克味的金属被震得当当作响。

旋即，他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半天才缓过神，略带狼狈地说：“怎么猜到的？”

“我听说过，气管插管的病人不会说话，所以特意留意了你的声音和说话方式。”

“就这？”

“另外上次你躺在柜子里给我出选择题时，我听到你身上的小配件敲到了柜子上。”

身上戴着叮叮当当的重金属朋克老头，恐怕全秀安城只此一位！

张一留笑着大声喝彩，鼓着掌，给陆忘狂点赞

忽然，他动作一停，目光凝视而来，声音低沉问道。

“还发现了什么？”

“呵，我还发现城市里的时间有问题，我问了不少人，他们都说不清白雾出现了多久，也不确定诡异出现的时间，只能说明，这个城市早已脱离现实。”

“好！”张一留激动得大力鼓掌！

“没错，很久前，秀安城就被游戏盯住，为了不被游戏侵占，我把我的徒弟送了出去，然后，成为了第一只诡，将整个城市都拉进了我的梦境中，只要我不苏醒，白雾便不会散，游戏也拿我没办法！”

说到这，张一留的意气风发悄然消失，瘫软在轮椅上，只剩风烛残年的老头子。

“现在，我已经到了极限，不是即将苏醒，而是即将死去。”

“等我死亡，整座城市将会崩塌，回到现实，然后被游戏接管，彻底成为副本，里面的人也将全部失去记忆，成为诡怪以及NPC！他们杀不杀我都活不下去，也都逃不掉！”

陆忘往后坐下，阴影中一团头发飞速跑来，变成了他的座椅。

“既然是个死局，为什么还要我选择？难道你觉得让我愧疚，我就能带走几个吗？”

张一留摇摇头，苦笑：“我，是枭派来的，你并不是受我弟子邀请来到这里，而是我影响了他，给你下的套。”

“我报了名要杀你，会长说，我可以选择将你困死在这里，或者告诉你一些真相。”

陆忘不屑冷笑：“你的选择是什么？”

“我打赌输了，作为惩罚，自然是告诉你真相，猜猜为什么我能变成诡怪，将整个城市拉入我的梦中？是因为我帅吗？不，是因为我跟游戏做了交易。”

“我曾经也是一个玩家，进入到深层的玩家，我的优秀，让自己达到了游戏的筛选标准，只要我的城市变成副本，我就能成为那个副本里的神级诡怪，权柄是，梦。”

“但我中途反悔了，背叛游戏，强行用只掌握一半的权柄拉城市入梦，开始了一场结局必败的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