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春末，繁花似锦的日子里，山城联合华东沈霁云，突袭金陵城，彻底终结了王氏政权。

而这一行为也激怒了日方，全面侵华由此展开。

天空中飞机的轰鸣声不断，人群尖叫着，吵闹着，拖家带口，行色匆匆。

有的人前往码头，有的前往火车站，凡是家中有余钱的人，都在想尽办法逃离战火中的城市。

而无片瓦遮身的普通穷苦人，只能躲在墙角，恐惧又茫然的看着一切。

子弹从空中倾泻，人群像是禾苗一样倒地，尖叫声骤然变得剧烈起来。

炮火声里，有人大喊着冲入日方阵地，企图用生命延续城破的时间。

海城，池清正在和许幼怡道别。

“真的不考虑和我去华东吗？”池清再一次询问。

许幼怡看了眼严薇，摇了摇头，“不了，薇薇说可以带我去安全的地方。我怀着孕，就不去打扰你了。”

池清点了点头，“好，她确实可以保护好你。”

就算是去华东，又怎么样呢？

现在这个时间，整个华夏大地，又有那个城市是真正安全的呢？

以严薇的人脉，带着许幼怡躲进租界区，或者是香江那边，才是最佳的方案。

池清相信，对方已经有了计划。

离开海城那天，池清看了一眼这个繁华热闹的城市。

在那虚假之下，是腐烂的，哀嚎的灵魂。

沈霁云的人马全部撤离了海城，护送池清前往华东，一路上还要躲开日军的搜捕，很是胆战心惊。

何小蝶一开始还以为池清会受不了苦抱怨，已经做好解释的准备。却没想到从头到尾，池清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她怎么安排，池清就怎么做。

无论是风餐露宿，还是吃那些难以下咽的粗粮。

这让何小蝶对池清的印象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1936年秋末，池清终于到达了华东，此时距离她和沈霁云，阔别已近一年。

见面时，沈霁云有点无措。

池清穿着学生一样的布衣，长发扎了起来，和在海城时，那个豪门阔太太判若两人。

沈霁云也有了一些变化，比以前瘦了一些，疲惫了很多。

两人对视了一会，池清缓缓走到沈霁云面前，伸手抱住了她。

“怎么留了一道疤啊……笨蛋……”

沈霁云的下巴那里，多了一道细小的疤痕，像是子弹擦伤，不算很明显，但池清一眼就看到。

几乎可以想象到当时的情景，如果沈霁云没有躲开，那一枪会直接将她爆头。

“不要嫌弃我……”沈霁云将下巴搁在池清的肩上，将人整个搂在怀里。

像是一瞬间拥抱了世界。

明明一直都可以坚持，明明一直都在坚持。

这一刻，却有些疲累。

想要就这样睡过去，被池清抱着，一定可以睡的很好……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今天晚上，难得的没有人打扰沈霁云，或许也有，被何小蝶拦了下来。

沈霁云躺在池清腿上，轻声说着这些时间发生的事情。

为了方便，不管是她的头发，还是池清的，都剪短了一些，只是及肩。池清轻轻摸着她的耳朵，不时梳理一下掌心柔软的发。

“也说说你吧，让我听听……”沈霁云柔声祈求。

池清笑了笑，“不是有小蝶吗？我发生了什么，你一清二楚啊。”

“不一样的，阿池，不一样的……”

于是池清顺从她的要求，声音温柔的小声和她说一路的经历。

说为了躲避日军，她被何小蝶藏到了山洞里。

说经过一个村庄，吃到了难得的热饭。

说有一队商人，想要向日军告密，被何小蝶杀掉了。

很多很多，琐碎的，乱七八糟的。

“好累啊，一路走来，但也有想你……”池清说完，低头看去，看到沈霁云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她轻轻抚摸沈霁云的眉眼，低声喃喃：“你也很累……霁云……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局势越来越紧张，池清加入了沈霁云的情报部门，负责进行统筹安排。同时也会将自己获得的情报，告知沈霁云。

金陵城被攻打的那一天，沈霁云连夜带队前往，池清和她一起去。

没有人知道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就像是没人知道这个国家的明天，到底会不会亮起。

身为司令官，沈霁云并不需要上战场，但是每时每刻死亡的人数，都像是利刃在切割着她。

池清到达了杭城后，就没有继续跟着一起。她去了顾民章家里，在那里获得了武器和物资。

临行前，和李宁玉进行了谈话。

“金陵保不住的，请务必在城破前，撤离更多的人，我会给你们争取时间。”

李宁玉担忧的看着她，“你真的要那么做吗？沈司令知道吗？”

“不知道，知道的话会和我闹。”

此时已经快要接近凌晨一点，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

池清要去刺杀金陵战役的最高指挥官，一旦对方死亡，破城会延长，会有更多的人逃出生天，活下去。

哪怕是一万人呢？

哪怕是一千人呢？

在日方重新安排新的指挥官到来前，那个时间差，就是池清给他们争取的，唯一的生机。

金陵政府倒台后，李宁玉在沈霁云的保护下，安全离开了剿匪司令处情报科，如今在山城那边驻杭城情报机构进行工作。

她的履历很丰富，又是闻名遐迩的天才，山城中情局老大楼老板对她虽然非常防备，却也还是惜才，会让她进行密码机的研究和破译工作。

至于顾晓梦，比起李宁玉，她更受中情局的器重，已经是新任杭城情报科的科长。

命运似乎转了一个圈。

1936年冬，金陵战役日方最高统帅司令被刺身亡，刺客身中两枪，逃离现场，特高课正在全力进行抓捕。

1937年冬末春初，金陵城破。

沈霁云被迫撤离，眼睁睁看着金陵成为鬼蜮。

十万人命丧金陵，举国震惊。

华东，司令府。

沈霁云坐在床边，抓着池清的手，脸色比床上的人还要苍白。

“司令，池小姐已经脱离危险，您不必太担心。”医生劝道。

沈霁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池清。

何小蝶带着医生离开了房间，不再打扰她们。

直到房间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沈霁云终于忍不住落泪。

她俯身亲吻池清的指尖，声音颤抖。“不要丢下我……我知道这个世道很难……求你……陪我一起走下去……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