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成培只聊几句，交代好晚上吃饭的地方就别过头去，没多久就有厚重的呼吸声传出，他直接睡着了，这不能怪他，目前蓉城到地方县的火车，坐上去再精神的人都给折磨得身心疲惫。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荔城区二环路以内的一家名叫西婆私房菜的店门口停下，黄成培在王平拉下手刹时醒来，他望着饭店的招牌以及紧闭的大门，说道：“下车吧。”

王平解下安全带，看了眼非常积极的黄成培，很好奇这位为什么要带上自己，他可不认为自己是那种躯体一震，众多小弟跟随的牛逼人物。

带着疑惑，王平跟着黄成培走到饭店旁边一家很不起眼的茶馆里面，也没有与茶馆的服务员谈话，黄成培径直走向茶馆的包厢，敲响标记有28号的包厢房门。

门很快就从里面打开，王平看到的是一位穿着茶馆制服的服务员小姐姐，长相很甜美，可惜没有身材。

“我姓黄，这位姓王，我们事先约好的。”黄成培笑着和服务员小姐姐简单的解释。

“这边请。”小姐姐脸上公式化的笑容没有落下过。

踩着柔软的地毯走过玄关，王平看到一间有着国风装修的茶厅，是真正的茶厅，靠窗户的位置摆着木制的大茶几，茶几的左边坐着一个梳着大背头，穿着休闲衬衣的中年人，沏茶的位置上此刻没人。

小姐姐把王平和黄成培领进包厢，自己便走向沏茶的位置，黄成培大笑一声，声音里透露着畅快的感觉，“文熙，越来越精神了啊。”

“成培哥，过来坐。”坐在茶几左边的中年人看到黄成培的出现，原本绷着的严肃脸，立刻变成真诚而快乐的微笑。

他们两兄弟没有特别客套的礼数，相互打过招呼，黄成培就反身指着王平，“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王总，你老哥我能不能从荣山出来，就全靠他。”

“黄行长，你可别说笑，我的生意也要考兄弟你帮忙，我就是踩在巨人的肩膀，赚到钱也是哥哥们的帮忙，我自己都是运气。”王平赶紧谦虚的避让。

“年轻人要有朝气，怎么还客气上了呢。”黄成培拍了下王平的肩膀，王平会意的上前，恭恭敬敬的喊了声，“黄总。”

“王总客气，我听成培哥经常在电话里提起你，说你年轻，还没有年轻人的毛躁，懂得分寸，只是没想到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成培哥说得没错，年轻人就要有朝气，没事别学老一辈的谦虚。”黄文熙笑呵呵的主动与王平握手。

三人说笑间分立而坐，一杯清茶下肚，黄文熙让服务员小姐姐先离开，他自己坐上沏茶的位置，熟练的沏好一壶红茶，为各自身前的杯子斟满。

两杯茶下肚，黄成培说道：“地方商业银行不好做吧？”

“恩，有存款压力，我们只能提高利率，目前比四大行要高出50%，这不是长久的办法，我们需要几家有实力的企业兜底啊。”黄文熙谈到工作脸上的笑容立刻退却，“党委会开过几次，都在说要改革，要引入几个强有力的股东，可惜一直都没动作，不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估计不会有人动。”

“地方商业银行要想发展，只有股东制这一条路，否则只能玩点小手段套利，就是生成的债务都没办法剥离，到时候就是一个大坑。”黄成培作为过来人很严肃的告诫了一句。

“改革要动多少人的利益，地方也不同意引入外地投资人，银行管理层也不愿意股份被分割，央妈倒是支持，可只有口头支持。”黄文熙摇了摇头，豁达的说道：“管他的，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我们不用担心。”

王平这时插话道：“蓉城未来发展空间很大，这座城市要辐射大半个内地，是有机会成为北上广那样的大城市，城市银行肯定也会跟着发展。”

他的话让两人一愣，随后黄文熙说道：“蓉城的发展不容置疑，真要到那个时候对于我们地方银行未必是好事，到时候可就群狼环顾，蛋糕指定是不够分的。”

“你刚才才说过，想那么多干嘛，先顾点眼前的事情吧，你手里还有承兑汇票吗？”黄成培做出一副要东西的动作。

“肯定有，有两张现成的，一张五百万，一张两百万，五百万的你给四百五十万，但要十次轮转，两百万的你给一百九十万，也有几次轮转。”黄文熙无所谓的看着堂哥，“要的话你就叫人过来，人家等着用钱呢。”

“什么承兑汇票，利润这么高！”王平好奇的发问。

两个大叔看了他一眼，最终由黄成培来解释，简单来说就是以贷转存，这个东西在未来是被明令禁止的，但现在还都在玩。

主要是很多地方银行太缺钱，特别是村镇银行。

怎么个操作方法呢？

比如企业要找银行借款一千万，银行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年化利率10%上下浮动都可以，但是呢，一千万可不是直接拿出来的，银行会先给你五百万，然后还会叫你把这五百万再存进他们的银行，银行根据你存下来的五百万给你开一张等额的承兑汇票，这张汇票需要一年后才能取，利息很可观。

等你拿到汇票的时候，另外五百万现金会一起给你。

也就是说你贷款的一千万，只有五百万现金和五百万汇票，但企业贷款的钱一般都是用来应急的，五百万汇票根本没办法用，怎么办呢？当然是有办法啦，找其他人打折出手呗，或者其他银行也愿意接手。

最骚的是承兑汇票是可以循环往复的，一年到期还会牵扯到过桥贷款，这里面就不细说了。

“地方村镇银行，就靠这点见不得人的小手段存活。”黄成培叹息一声，“有时候还会形成债务，我估计再过几年这种方法就会被禁止，毕竟大家要是都这么干的话，企业的贷款成本太高。”

“禁止一个又会有无数个方法。”黄文熙摇头说道：“还是要加强监管。”

“监管太严的话，大家都躺平，这样会更麻烦。”黄成培一向支持宽松的环境，他认为只有宽松的大环境才有利于经济的发展。

“那就不要想那么多。”黄文熙从茶几下面的小抽屉里拿出一副扑克，“打斗地主吗？”

“来啊！”

高雅的茶厅随着三个男人拉开架势准备打牌，瞬间就变得庸俗不堪，但笑声却比刚才更加的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