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

桃花酿是个好东西，也难怪大到夜莲华，纳兰灼华，小到孟拂君，一个个都抢着找机会，见缝插针也得让墨尧给他们带上一坛。

不仅味道甘甜纯厚，喝上一口唇齿久久留香，最重要的是喝得时候没甚感觉，可等喝到第二杯后，不管酒量多好的人，都得飘飘忽忽，开始意识不清。

纳兰灼华几人如此，夜麟亦是如此。

好酒是好酒，就是不能贪杯，否则十有八九得失态。

夜麟是个自控能力相当好的，当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无法控制自己行为和思想的时候，立刻放下了酒杯，停止喝酒。

夜莲华坐在他对面，见状微怔，忙问：“哥，你怎么不喝了？这酒可百年难得一坛，是你外甥专门找来孝敬你的。你多喝点，才对得起他的一番心意啊！”

夜麟板着脸，道：“他的心意我知道了。”

夜莲华嘴角抽搐了下，夜麟还是夜麟，就算是妹妹，该不给面子，还是一点面子不给。完全不分场合，幸亏这里没有外人。

不然她冥界冥王的脸又要丢出去了。

可夜麟如果不继续喝酒，他们的计划就不能往下进行，更别说能不能成功这事了。

夜莲华心里紧张，又想不到好办法劝说，只得给夜麟身边的孟婉君使眼色。

孟拂君也没什么好办法。

幸亏孟拂笙和纳兰灼华这么多年默契练就得几乎心有灵犀一点通，而孟拂笙和孟婉君又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姐弟，有什么事不用说，直接一个眼神就能搞定了。

纳兰灼华和孟拂笙对视了眼，便由纳兰灼华先把酒杯端了起来，对孟婉君道：“嘿，女人，你先别吃了，咱们这一晃三百多年不见，今儿总算能再续，再续前缘好像有点不对啊？哎呀，反正不管怎么说，我敬你一杯！”

孟婉君以前就是个不会拒绝自己家人的人，这时候纳兰灼华把话都说到了感人的份上，她更不能拒绝，于是立刻端起酒杯，轻声道：“好。”

两人把酒一饮而尽。

孟拂笙道：“姐，这酒后劲大，你慢点喝，不然一会儿就醉了。”

纳兰灼华也好心提醒道：“是啊！这酒劲可大了，上次阿尧也是喝着酒，喝醉了，整整睡了三个月才醒。你身体还没恢复，要睡三五个月，可吃不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夜莲华听着听着，终于听出了他们的计划，忙附和道：“是啊，阿尧睡了三个月都差点给我担心死了。阿君，你可得慢点喝。”

孟婉君浅浅一笑，轻声道：“无妨。我还能消受。”一边说一边自己给自己倒满，道：“小兰，这次换我敬你。我不在这三百年，阿笙多亏你照顾了。还有拂君和单孤山……总之，谢谢你。”

纳兰灼华嘴角微扬，潇洒道：“说什么客套的话，感情一下远了。我做这些也不是为你啊，是为阿笙，你别想太多。”

孟婉君没说什么，仰头又把酒喝了。

身形晃了一晃，幸亏是坐着，也幸亏夜麟在旁边眼疾手快地把她扶了一下。

孟婉君眼睛有些睁不开，看夜麟的时候都出现了叠影。

摇摇头，她轻声道：“没关系。多谢。”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阿笙，来，这一杯姐姐敬你的。”

孟拂笙赶紧起身，“姐，你说什么呢！哪有姐姐敬弟弟酒的！”

孟婉君道：“不对，阿笙，姐姐敬你是因为，姐姐要跟你道歉，跟你赔罪。这三百多年，姐姐没陪在你身边，没能保护你，辜负了你，小兰，你们的期待，也没兑现我们小时候的承诺。姐姐说过，要一直保护你……”

孟拂笙眼眶忍不住又红了，“这说得都是什么，真是乱七八糟！明明是我们没保护好你，让你自己在葬花谷待着，让你独自一人遇到了仇青玄，才发生那些事……明明是我们对不起你。该道歉，也是我们……”

夜莲华听着这气氛不对，赶紧按住孟拂笙的肩膀，宽慰道：“好了，过去的事情就别说啦。这不都再一点一点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嘛。”

“是啊，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可是错过了这三百年，他已经都没有下一个完整的三百年能活了……

就算沧海桑田之后，姐姐能彻底回到人世，他也早已不在。

纳兰灼华感受到了悲伤的情绪，握住孟拂笙的手，轻声道：“还记得咱们以前怎么说的吗？”

孟拂笙看他。

纳兰灼华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今儿好不容易见了你姐，你确定要这么继续伤感下去，讨论谁该道歉，谁更对不起谁吗？”

孟拂笙神色微怔，忽的豁然开朗，把所有悲伤都压下，对着孟婉君道：“姐，我敬你！”仰头把酒喝干。

孟婉君也把酒喝光了。

这回换到夜莲华了。

“阿华，我们两个的相遇是机缘巧合，现如今能走到这一步，更是命里注定的。旁的话就不多说了吧，全在酒里。”

夜莲华举起酒杯，红着眼道：“全在酒里！”

纳兰灼华笑着对孟拂笙道：“明明孟婉君应该是沉睡了三百多年，为什么我听她这小话说起来，比以前还豪迈了？”

孟拂笙失笑了声，看着孟婉君道：“她不是一直性格多变么。不知道这次清醒是变到了哪个孟婉君身上。”

纳兰灼华恍然大悟，“哈哈，我倒是把那件事给忘了。你家姐姐可是个神奇的人啊！”

孟拂笙笑的温柔，“是啊，神奇，而且善良，而且天下无双。”

“姐，你差不多得了，酒以后有的是。”他劝道：“等以后吧，以后慢慢喝。”

孟婉君摇摇头，“没关系，我还好。”

说是好，结果人已经摇摇晃晃，连倒酒的手都抓不到酒坛了。

夜麟终于看不下去，把酒坛和酒杯从孟婉君的手里抢过去。

孟婉君一怔：“？”

夜麟沉着脸看她，沉默了半晌，才忽然开口，道：“你还敬谁？”

孟婉君睁了睁眼，抬手指向夜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