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骂声远去，听到一声关门声李志国才伸出脑袋吐了口气，然后爬起来穿衣洗漱，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后在家里翻腾翻腾，把他妈妈的天虎植物蛋白粉拿了两罐子出来，又买了些蜜橘，这就去见准岳父岳母了。

柳红家里黑布隆冬的，四十个平米的房子挤挤挨挨，并且充满了一种近乎腐烂的臭气。柳红爸爸被女儿架着好歹忍受着早上没喝酒，见到李志国时人还清醒，中午时就不行了，吃饭怎能不喝酒呢，喝了酒后就猛拍桌子，嚷着没有十万块就别想娶他女儿；说自己把女儿养得这么大、论斤来卖也值千而万的。

李志国愁眉紧缩，柳红家这样子有些吓到他了，他自己都还不能解决自己的问题呢。柳红送他时把手放进他的口袋里握住他的手，含情脉脉说：“志国，你看到了我爸爸是个什么样子的，我就只有你了。”

“可是、可是我们家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啊。”李志国犹豫道。

“我当然知道。志国，我只要你们家买个房子我们就结婚，只要你家有房子、我就把户口本偷出来我们俩去登记，等生米做成熟饭我爸就没办法了。”柳红才不傻，有十万为什么要给那个打自己骂自己的酒鬼，给自己用不好吗。

这建议倒是叫李志国心里一动，而且本来自己家就应该要买房子的。他点点头：“我去找我爸，我爸比我妈要有脑子，应该能给我建议。”

李志国一家的后续是姚恒芝在例行的电话聊天中说给苏楠的，曾经深刻关联的人，如今不过如同几片落叶悠悠晃过，既不能为生命填色，也不可能再影响什么，最大的作用也不过是给周围增加了一桩饭余茶后的八卦而已。

李志国在和市的工作一直不满意，和张萍的相处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张萍只要一看见柳红总是毫不留情的驱赶辱骂她，而柳红则善解人意的含着眼泪默默承受，为了爱和爱人。

如此下来李志国对他妈反感到了极点，他想起了这个家庭那几乎不存在的父亲，于是跑去邻省找李鸣，结果大吃一惊。李鸣在F省居然另外有了一个家，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李鸣在F省工作时遇见了当初北大的同学，少年同窗中年相遇，不可避免一番唏嘘；同学如今功成名就，自然要为改善老朋友的境遇出一把力。李鸣的文凭、职业经历和技术都是扎实的，因此很轻松的就进了当地的国家电网，而经过张萍的洗礼李鸣在接人待物上也比以前要开窍多了。而且他所求不多，一席安身之处已经喜出望外，他不钻营不谋私，酷爱加班，马上成为单位人人喜欢的“老李，一提起老李上上下下全是好话，人好憨厚善良。

就这么命运用一种奇妙的方式错位又复位。李鸣不仅在邻省收获了工作住房和收入，还有他最渴望的尊重，他在这里就像乐园一样，所以任何的假期都不愿回去，自告奋勇的加班。开始大家以为他是个老光棍，他对自己的家庭关系直言不讳，这种坦诚反而引起单位人的同情和理解，居然有不少妇女对这斯文白净、受尽泼妇欺辱的老李母爱泛滥，于是李鸣在人到中年还收获了迟来的爱情。

当李志国找到李鸣后吃惊的看着这个父亲容光焕发、精神状态比自己还强，显然离开和市的家、离开妈妈只让他快乐。只见他头发指甲都修剪得很精细，穿着一件样式虽然保守但是质地很好的夹克，而且很合身，衣服和裤子搭配得十分和谐，在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身上这种精细和和谐可不多见，除非他身边有一个贤惠能干的女人——

李志国见到了爸爸的女人，她毫不忌讳出现在李鸣的房间里，看见李志国十分大方的招呼“你好，你是志国吧；我姓王，叫王阿姨就好了”，然后很自然的打扫房间、去买菜，中午做的饭菜不仅丰盛还十分可口。

她是个不太漂亮但是能干、性格坚定并且大方的女人——这个王阿姨给李志国的印象很好，她买了土鸡，炖了一锅浓厚的鸡汤，还买了基围虾，自己可好多年没吃过虾了。

说真的李志国过年时吃的都没有这么丰盛，狼吞虎咽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可王阿姨不仅没嘲笑自己，还叹了口气，红了眼圈，对着爸爸说：“志国这可怜孩子，瞧这样子叫我想起你刚来F市的时候和他差不多啊。”

李志国借口在外地找到工作带着柳红悄没声息搬到F市去了张萍也不在意，反而很高兴家里少了个碍眼的，她自由自在了。直到某一天李鸣回来了，看见人模狗样的丈夫带来的震惊还没散去、被提出“离婚”要求更是让张萍石化。

李鸣已经请F市的单位开好了证明自己三年异地的证明，离婚协议和起诉书都准备好了，只等张萍选择。依照张萍的性格自然是要大闹一番的，于是在第一次起诉离婚时李鸣不仅仅出示了分居三年的证明还出示了验伤证明。最出乎意料的是俩个人的儿子李志国提供证词证明父母感情破裂已久，分居多年，母亲独占家里拆迁款项并且和为了销售产品长期和多名男子有不正当关系。

“这李志国真该天打雷劈啊”电话里姚恒芝念叨着“她妈对他可从来没得说，家里从来没亏待他，怎么这样往自己妈身上泼脏水呢。虽然说张萍推销那个天虎是缠人，可也不是他说得那样。倒是李鸣在F市找了女人是实实在在的、要说这事李鸣还理亏些，可是不知道那边怎么弄的上上下下一起铁桶一样，调查人员问起来都说李鸣和那女人不是同居，是那女人见了李鸣一个人可怜、帮忙打扫打扫卫生“

”李鸣那闷屁不响的家伙看不出这么厉害啊，他说他和那王什么是相互有好感，但是没有不正当关系，他们商量好了等他离婚后俩人才会在一起。我呸，真够恶心的。李志国也这么帮他爸说话，说他和他女朋友可以证明李鸣和那女人的清白。张萍都气疯了。”

“好了好了，妈，看来姚好吃不够忙啊，你还有闲心管这个。”苏楠觉得她妈唾沫星子都要从话筒里喷出来了。

姚恒芝尴尬的咳一下：“我这不气张萍以前喜欢败坏你名声嘛，看她有这下场挺解气的，不过又觉得挺可怜的。哎，这李志国最不是个东西，还好他去了F省，要是还敢沾上来我非叫人揍他不可。”

张萍确实有点不太正常了，不论风雨天晴不论四季寒暑都吃穿着一套已经非常陈旧的灰色套装，浓妆艳抹，见人就说“天虎！只有天虎才能拯救大家，什么都靠不住，只有相信天虎才能得救”。

李志国和柳红在那边结了婚，住在李鸣提供的一套小房子里，李鸣则和王女士如愿以偿梅开二度。李鸣，这个需要被掌控的男人自然把工资奖金连同身心都交给了第二个主人王女士。而李志国的工作是王女士介绍的，父子俩都已经觉得王女士尽心尽力，至于柳红满不满意就不是王女士关心的范围了。

他们之间的生活对于和市的旧街坊来说就连饭余茶后都算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