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着，等会儿就去叫大帝过来。

她走后，钟离看着水镜，一动不动，轻咬下嘴角，捏着食指指尖，眉眼间流露出痛楚之意。

半响，好似下定决心一般，衣袖一挥，水镜中的画面再次流动变幻。

她倒要看看，父帝瞒着她，做了多少“好事。”

一模一样的桃花树，开满了桃花，一阵风佛过，桃花漫天纷飞。

主峰清静宁和，听不见任何声音，安静的好似是另一个无声世界。

桃花树下，女子一袭白衣，容颜倾城，青丝用同色发带绑起，垂于脑后，发梢微卷，衣袂翻飞，裙摆微扬。

稍稍抬手，一片花瓣落于掌中，纤细的指尖在阳光照耀下十分粉嫩，凤眸失神，眉眼间流露出一抹惆怅，转瞬即逝，又恢复了清冷模样。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忘了什么。

风，吹过。

花，追随于风。

日子很平静，路过主峰的弟子都不由放轻脚步，正和同伴哈哈大笑，聊着天的人经过主峰时，也不禁压低了声音。

这似乎成了他们的习惯。

他们只知这主峰常年就钟峰主一人，不曾收过弟子，痴迷修炼，甚少出峰门。

这些弟子曾有幸见过钟峰主一面，惊为天人，虽明知钟峰主算起来已有百岁，但他们仍是不免有儒慕之心。

可惜钟峰主甚少出现在仙宗门，哪怕是众大场合，她也不会出席。

钟峰主，在仙宗门似乎成了一个谜，解不开的谜。

一日复一日，修炼，抚琴，打坐冥想，钟离的日子似乎过得就这么简单。

可有时候钟离会坐在桃花树下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又或者是什么也没有想。

“少了什么呢？”

水镜中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钟离渡劫前，钟离回过神，掐了一个仙诀，突然水镜画面变成一片白雾，白茫茫看不清任何东西。

紧接着公主殿里多了一道人影，“宝贝离儿，你怎么”

钟离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你做的？”

大帝脸色有些不自然，躲闪着钟离的视线，心里哭唧唧，他哪里知道离儿会误打误撞解开水镜记忆。

凡是他用水镜观察过的画面，都会被水镜自动记录下来，然后永久封存。

他以为离儿会打开小白脸那片大陆，若不然水镜被离儿拿走，他也不会那么镇定了。

“离儿，修仙界那会儿你被小白脸的意气用事害死，我才将你带到五百年后，”

“若不是他，你也不会死。”

钟离神色淡淡，“小家伙没错。”

大帝一听这话，那还得了，当即跳脚瞪眼，“你的意思是为父错了？”

“你女儿被人调戏，小家伙帮我报仇，有何不可？”钟离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难道要像你一样，袖手旁观才是对的？”

大帝哑口无言，梗着脖子狡辩，“那、那我身在天界，心也是记挂在你身上，只是救不了你……”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弱。

钟离冷笑，“我还真不知身为天帝能做到你这个地步。”

大帝喏喏对手指，“女儿，老爹错了。”

当初玩女儿玩得很嗨，谁知道还会有女儿来结账的那天。

他承认，那是他故意袖手旁观，既然让离儿去体会民间的酸甜苦辣，那么这些也是她必须经历的。

后来……一些磨难也算是他间接促成。

好吧，说来说去，他就是故意的。

“能不能让小家伙的那片大陆不会崩塌？”钟离斜睨了他一眼。

大帝下意识摇头，想到自己是“待罪之身”，含泪点头。

钟离啧了一声，将水镜扔给他，“动手吧。”

大帝抱着水镜，连连摇头，“不打架，不打架。”

他怎么能和女儿动手呢。

钟离：“……”

看着大帝蠢蠢的模样，钟离嫌弃的移开视线，“把我送回去。”

眼看大帝嘴巴一瘪，满脸不高兴，想出口拒绝时，钟离脸色一沉，幽幽盯着他，“送不送？”

大帝还想抢救一下，苦口婆心劝道：“离儿啊，你要知道，一旦离开天界，你的这些记忆就会自动封印，所以哪怕你死而复生，脑海中最后的记忆也是在大陆崩塌那年。”

闻言，钟离看了他一眼，好似在说‘这是个傻子？’抿了抿嘴，“这些我早就知晓。”

大帝一噎，细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是如此，此次也是离儿回到天界，记忆封印自动解除，“宝贝离儿，为父在天界等了你千百年，每天一个人用膳，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吃，一个人喝，好孤单啊呜呜呜”

“有时候为父太想宝贝离儿了，就来桃花树下坐一坐，这一坐，就是一年。”

“得知宝贝女儿回来后，为父开心的上蹿下跳，你就这么忍心留我一个孤寡老人在这偌大的天界吗？”

听着他做作的哭声，以及虚假博同情的话，钟离面色未变，语气淡淡。

“哦？这么想我？”

“可我没在公主殿发现您老的气息啊。”

“我还在天界时，你不也是一个人？或者是需要我哄你睡？喂你吃喝？嗯？”

大帝咽了咽口水，“这个、倒不用，宝贝离儿怎么能干这种活呢。”

“废话少说，”钟离眸色微沉，“赶紧把我送回去。”

大帝拢着衣袖，脸一撇，“不送。”

钟离牙关紧了紧，咬牙切齿吐出两个字，“滚吧。”

要不是看在他是老子的份上，就这欠揍德行，早就暴打了千百回。

大帝得意扬起笑容，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往外走去，那背影要多嘚瑟有多嘚瑟。

离儿总算有一天栽在他手上，还要求他的时候咯。

想当年，离儿还是小萝卜头的时候，身为老子的他没少求这个小祖宗，就为了她一句称呼：父帝。

在殿外的女弟子看见大帝昂首挺胸走出来，有些惊讶，公主这一回又输了么。

“大帝，公主她……”

大帝清咳了一声，摆摆手，“无妨，小女儿家耍耍性子罢了，你好生照顾着公主。”

“是，大帝。”女弟子低头抱拳。

看着大帝提步离去，女弟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