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首，老神在在的问身旁大弟子：“今日是否有外人上山？”

水霆点点头，指着大堂最末位乖巧跪坐的程寒：“他。”

清风锐利的眸子神色莫辩地盯着程寒，良久，冲他招招手。

“小儿，你过来。”

程寒依言，恭顺的来到他跟前，“清风真人好。”

白须老人皓首苍颜，颇为感兴趣道：“你怎知我就是清风真人？”

程寒煞有其事道：“传言清风真人风骨神采与众不同，我猜的。”

清风真人脸不红心不跳的点点头：“这传言还传的挺准。”

众人：“……”

清风真人神色缓和许多，问：“就你一个上山？”

程寒摇头，一五一十的全交代道：“原本有两位师兄，不过到山腰便不见踪迹，我没寻见，就自己上山了。”

清风真人顺了把胡须：“你在来的路上都干什么了？说给贫道听听。”

程寒认真回忆了片刻，眨着大眼天真无邪道：“我在中途有些饿，就坐在山腰石头上吃了一块红豆糕，然后在岔路口随便挑了一条路，走啊走，走啊走，不知不觉就到山顶了。”

“山腰的那块石头……”是迷踪阵的阵眼。

清风真人的目光微妙起来，程寒像是顶不住他探究的视线，露出害怕的神色。

“当时糕点的碎渣掉到地上，我还打扫干净了才走的，没有弄脏。”

清风真人故弄玄虚的沉思良久，“那或许只是巧合，算起来差不多快到了，去开门吧。”

方才引路的弟子毫不怀疑的跑向大门，一会儿便传来交谈的声音。

水云和水霖灰头土脸的进来，垂头丧气的禀告道：“师父，今日弟子下山张公布告，只有一位小兄弟报名，不过在山腰小道上被阵法迷了眼，走失了。”

清风真人笑了笑，“那你俩好好瞧瞧，是不是这个小兄弟。”

二人豁然抬头，满脸震惊之色。

被这么多人盯着看，程寒面色如常。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沉眼眸目不转睛，唇边勾出一抹迷惑性的笑容，纯良如雪，清透无害。

“许贤见过二位师兄。”

水霖仿佛舌头打结，好不容易才组织好言语。“你，你怎么上山的。”

程寒勾起脚丫子，慢吞吞道：“当然是用我这不争气的腿慢慢走上来的呀。”

清风真人哈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

水霆仰头看了看天色，不得不无奈再次提醒，“师父，一会儿再聊天，先办正事，弟子们等着呢……”

今天其实是入门弟子们竞选为入室弟子的日子，师父非要抽风让人下山去贴公告，从外人里挑选。

一炷香内写两百遍静心经，他都不一定能做到。

清风真人一拍额头，“对，先办正事，去，宣布试炼开始。”

水霆走到大堂前，点燃香，敲响鸣钟。

所有弟子顿时奋笔疾书，有的能人更是脱了鞋用脚丫子夹住笔，手脚并用，令程寒大开眼界。

旁边的清风真人用手肘碰了碰他，“小兄弟，你还不去写？”

程寒如梦初醒，随即笑道：“不急不急，我先看看诸位师兄们的表演。”

他东摸摸西逛逛，在大堂的墙上欣赏会儿壁画，又翻阅了一本单独放在木桌的书。

在香火燃到三分之二时，程寒回到座位，拿出刚才找出的五张空白符纸。

屏气凝神片息，低头动笔。

他试了四次，符纸还未画完便自燃毁灭。

最后一次终于完成，不过程寒目前是一介凡人，完成精良符纸太费精力。

少年脸色奇差，几乎是在点燃符纸的瞬间就倒在座位上睡着了。

“师父！他晕倒了！”

水霆一惊，飞快看向一侧的清风真人。

后者捋着胡子，有些失望的摆摆手：“抬下去先安顿在客房休息。”

就在这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整个道观的笔像突然被赋予有意识般，慢慢漂浮汇聚到半空，落到研台，自己蘸墨，在铺好的白纸上，开始一笔一划工整的抄写经文。

清风道长霍然起身，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冲向昏睡的程寒，紧张万分道：“都起开，让贫道看看我的小徒弟有没有事——”

众人：？？？

只见他从袖中拿出枚小瓷瓶，打开倒出一颗豆子大的巧克力糖，咳，一颗豆子大的丹药，喂入程寒嘴里。

少年的脸上才渐渐恢复一些血色。

香火燃尽熄灭，符咒控制的笔纸突然失去灵魂，没有支点掉落在地上。

两百份静心经，一字不多，一字不少。

“这是个奇才啊，贫道真是捡到宝了……”

清风真人亲自守候在程寒床榻边，吩咐厨房给他熬了参汤，等他苏醒。

程寒画完符纸，顿时感觉眼皮沉重困意缠身，紧接着便陷入睡眠状态，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只觉得很累，意识却十分清醒，外界的动静听的一清二净。

但他太困了，事情尘埃落定，连夜赶路的疲惫此刻也似乎爆发，索性放任自己好好睡上一觉。

清风真人等到入夜也不见他醒来，掐指算了很久，始终参不透程寒的命格，喃喃自语：“真是稀奇。”

水霆候在边上，体贴劝慰道：“师父，小师弟这副模样估计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你先去休息吧，等他醒了我再来告知您。”

清风真人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必，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为师就在这里等。”

他这副做派，足以证明程寒在他心目的地位。

这一等，就是第二天傍晚才醒。

程寒睡的通体舒畅，他缓了会儿，慢腾腾的从床上坐起来。

发现床边整整齐齐站了一排人。

……请问他是仙逝了吗？

“咳咳！”

清风真人用力清了清嗓子，试图引起程寒的注意。

“看什么看，还不跪下拜师，从今以后是贫道最小的一名徒儿，赐名水雴。”

程寒咂咂嘴，“师父好。”

他将目光挪向几位师兄，可怜巴巴道：“师兄们好，我饿，浑身没有力气了……”

水霆等人还没反应过来，清风真人立刻吹胡子瞪眼道：“看什么看，还愣着干啥，赶紧去给师弟把参汤端过来。”

水霆回头对水云道：“愣着干啥，赶快去给小师弟端参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