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天下会潜伏多年，自以为对其中人物无所不知，却不曾想，其中居然还有如此人物！”

步惊云战斗经验丰富，一面对敌，另一面仍能分心思索。

试招过后，他就已经醒悟单靠“霍家剑法”远不足以克制文炳，必须得使出真正的杀招才行！

“翻云覆雨！”

“殃云天降！”

接连两招使出。

前一式，步惊云左掌快速狂攻，幻化出无数掌影，翻飞变幻，真假难辨。

后一时，步惊云则是一把扯过身后斗篷，无匹气劲贯注其中。

化为一道巨大掌形，居高临下，将文炳气机牢牢锁定压制。

这两招，步惊云不求杀人，只是为了将文炳阻上一阻。

然后借以使出真正的杀招。

步惊云运转“排云掌”自带的步法“云踪魅影”。

身形骤然化作鬼魅虚云，连晃数次后，与文炳拉开距离，右手长剑高高举起。

瞬间切换心境，沉浸到当日霍家庄被灭，继父霍步天身死的那一日。

体内那道一直潜藏的内劲终于被彻底激活。

“悲痛莫名！”

一种悲痛到惨烈的意境，弥散开来。

天地同悲！

仿佛山川草木尽数化作一片缟素。

文炳眼皮微阖。

他的心火本就最擅长体察他人情绪执念。

本来有临阵对敌，发觉对手弱点的无上妙用。

但是对上步惊云这式“悲痛莫名”，就多少有些弄巧成拙了。

步惊云的情绪太过强烈，以至于像上回《鬼灭之刃》世界当中的鬼舞辻无惨那样，可以进而影响他的心境。

“悲痛莫名”一式纯看心意。

悲痛之意越重，威力却越发超绝。

然而……

文炳即便领悟了此剑的精髓，但因为缺少记忆，没有如此悲痛的经历，也无法像步惊云这样发挥出来。

“可惜了……”

文炳喃喃自语。

如果这一剑的根本是“怒”，他还有些办法。

在《鬼灭之刃》世界当中，因为有岩柱悲鸣屿行冥，他成功炼出一粒“忿怒”魔种出来。

通过此粒魔种，只要借助怒意衍生催动的心法、招式，文炳都可以完美掌握，运转无碍。

至于其他的……

即便他已经练成了“六欲天魔轮”，但毕竟只是道幻象，尚未大成，就算能够勉强催动，也达不到十成十的完美无瑕境界。

当然！

这是在文炳有心借助步惊云修炼《无上心魔诀》的前提下。

如果只是想要阻挡这一式“悲痛莫名”，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双腿不丁不八分开，文炳暗暗催运起那粒“忿怒”火种，火上加火，瞬息间畅游全身经络，最终凝练为一，聚集到剑锋之上。

剑身上升腾起滔滔热浪，烧灼得四周空气一片虚幻，呈现出某些扭曲之态。

长剑只是寻常材质，根本禁受得起这种热意。

立刻，就有了剑毁人亡的趋势。

只不过因为心火之力过于炽烈，在一瞬间又将它强行贯穿接续起来。

“咦……？！”

文炳眉头微皱，看向某处。

如果灌输给他的记忆没有错误的话，那里应该是风云阁的位置。

是雄霸专为继后招徒而建。

聂风、步惊云入住后，便一分为二，分成“风阁”、“云阁”两处，以一处庭园隔开。

这里，就是他们两个的独立王国。

便是他们的大师兄秦霜，都不住在这里，而是另觅他处。

说来也是有趣。

这风云阁建立之初，雄霸还未曾收下步惊云、聂风，更不必说分为风阁、云阁两处。

后来偏偏他所收的两个弟子，名字中各自带有“风”、“云”二字。

如果说是巧合，那也未免太过巧合。

简直无法让人相信。

故而，也有不少小道消息在天下会中流传。

只不过，没有一个胆敢传入雄霸和三大弟子耳中就是。

文炳隐隐然能够感觉到，在风云阁的位置当中，有一物隐隐与自己的心火、魔种、剑意等生出共鸣。

偌大风云阁中，除去婢女外，就只有聂风、步惊云两人。

其余再没什么特殊之处。

步惊云眼下就在这里，聂风也被雄霸指派到去看守“天医阁”，防备玉三郎前来窃取“铁尸雄蚕”。

风云阁应该一片空荡才对。

又有什么能够引动文炳生出共鸣。

“断浪……”

文炳心中默默吐出两字。

不会错的。

断浪和聂风关系本就匪浅，就连除了某些天下会基础情报外什么都不清楚的文炳，都看得出来。

更何况断浪又是为了替聂风挡下玉三郎那一腿才会受伤昏迷不醒。

故而，聂风特意向雄霸求恳，得到允诺将其带入风阁之中疗养。

如果说风云阁中，还有什么比较特殊的人、物的话，那么舍他之外，再无他人了。

“看样子，是小瞧他了。”

文炳默默想道。

这个世界，以“风云”为名，毫无疑问，聂风、步惊云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最为重要的人物。

第七十章

连他们的师父雄霸都要稍逊一筹，就更不必说目前武功逊色太多的断浪了。

没想到，他居然能够引动文炳生出感应。

显然，过去，或者说未来，也必定是浓墨重彩的重要剧情人物。

不过……

眼下思考这些，并无半分益处，反而影响当下决斗。

步惊云脸上现出抹冷酷笑意。

以他丰富的厮杀经验和敏锐灵觉，自然不难发觉文炳有了一瞬间的分心。

高手对决，最忌分神。

这一刻，步惊云对于此战结果再无怀疑。

下一刻，两人剑尖直直撞在一起。

文炳长剑内里早就已经被火劲摧毁，只不过在内劲维持下勉强维持形态而已。

此时，内外交逼之下，再也坚持不下去。

立刻崩解开来，化为粉末，纷纷扬扬，四散于空中。

步惊云手中长剑也好不到哪里，虽然没有文炳的兵刃那般彻底。

但也是从剑尖到剑鄂寸寸断折，最终仅仅剩下个光秃秃剑柄。

两人身形交错而过。

没有及时回身再战，而是同时晃了一晃，陷入片刻的呆滞之中。

两人的剑气内劲相互抵消无形。

但其中蕴含的心意却没有消失，而是借着交手的机会同时侵入到两人精神当中。

接下来，就是看两人谁能最先化解，夺回身体的主导权。

毫无疑问……

文炳先天占据优势。

步惊云城府深沉，意志亦是坚毅果决。

但是心火之力可不是简简单单一个意志坚定就能克服。

恰恰相反，因为城府深，意志坚定。

所以，他平时真正的情绪是始终处于一种压迫状态。

正所谓“堵不如疏”，一旦释放出来。

那就是更加强力的洪水。

而文炳修习的“无上心魔诀”则是专门针对这种情况的。

“就算只有此物，这回《风云》世界，就不算白来……”

运功数周，抽丝剥茧般将那股悲怆之意分解吸纳，文炳双眼逐渐亮起精光。

不由自主地，“六欲天魔轮”的幻影再次浮现在他身后。

“去！”

文炳眼睛一闭一睁，流光飞出，融入转动如轮的六欲天魔轮中。

得此之助。

六欲天魔轮转动越发飞快，形态也越发清晰真实。

仿佛随时随地都能真正显化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来。

这个时候，步惊云尚自沉浸在混合了“忿怒”魔种的心火引动的幻象之中。

比起悲意，步惊云心中恨意、怒意明显要更加炽烈。

继父以及继父胞弟父子，尽数因为雄霸而死，步惊云如何能够不恨，不怒。

“这份天姿，该说果然不愧是主角吗？！”

文炳摇摇头，暗暗感慨道。

魔种周游其身，步惊云身上气息亦是在逐步发生蜕变。

越发强盛炽盛。

此时文炳如果出手，步惊云必然毫无还手之力。

但他没有，反而纳手于袖，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来。

不知多了多久，步惊云身上气势终于催生至最高巅顶。

直冲云霄。

步惊云昂首长啸，响遏行云。

从天山向下，整个天荫城都听得清清楚楚。

“雄霸，我来杀你来了！”

步惊云双臂一振，像是要挣开什么枷锁一样。

隔空一抓，地上的斗篷重新飞起披挂在肩。

步惊云深深看一眼文炳，然后收回视线。

再不停留，大踏步奔去。

杀气四溢，毫无保留。

劲气所逼，漫天飞雪为之一滞，静止于空中。

看其方向，俨然正是雄霸所居的天下第一楼位置。

步惊云潜伏雄霸身边多年，只是因为雄霸同样精于隐藏，从不将全部底牌放出来。

他知晓以自己目前武功，尚且不是雄霸对手。

尤其是在雄霸今日显露了一手从未示人的“三分神指”之后。

但是现在……

情况可就大大不同了。

承受了文炳的心火与忿怒魔种，步惊云因祸得福，自身剑术乃至功力均有不俗提升。

甚至简直可以说是脱胎换骨。

现在的步惊云，与白日三分校场上时的他，实力何止倍增。

雄霸险些命丧于玉三郎之手，自然不会再有丝毫保留。

以他暴露出来的武功来看。步惊云自认已经足以与其挣平。

如果不分生死，只分招数胜负，大约是对半开的概率。

当然，年纪摆在那里，雄霸的战斗经验无疑要比步惊云更加丰富，招式更加老辣纯熟。

又有秦霜、聂风两大弟子助阵。

这样算的话，步惊云几乎和玉三郎一样的处境。

但这，已经足够步惊云下定决心了。

他有信心……

只要自己武力值与雄霸拉到同一个水平线上后。

无论过程如何艰苦，但最终能够活下来的人。

一定是他！

这是步惊云独有的自信。

“有趣！”

文炳不紧不慢跟在步惊云身后，眼角再次抬起。

这回……

他看得可就不再是风云阁方向了。

在步惊云作出突破的瞬间。

天医阁那里，同样有一道气机升腾而起。

借助玉三郎身体，文炳与秦霜、步惊云、聂风、断浪四人内劲都有所接触。

天下第一楼中，又一次近身感应。

自然不会认错那是属于聂风的波动。

这就是“风云”的意思吗？

文炳喃喃自语，心有所感。

本来他只认为《风云》只是从两人名字中衍生出来。

但现在来看，同为主角的两人，牵连可要比自己先前以为的要紧密许多。

命理运数几乎完全纠缠在一起。

一个发生了某些改变，另一个随之而动。

简直可以说是一体双生。

武功大成的步惊云，行事可谓霸道决绝。

一路直行，毫不遮掩自己。

气机浓烈奔腾。

对于武功修有所成，六感敏锐的人而言，几乎像黑夜中的明灯那么显眼。

“云师弟，你在做什么？！

居然胆敢直闯天下第一楼，冒犯师尊！

还不快快退下！

否则休怪秦霜不讲师兄弟的情分！”

先是与玉三郎斗过一记，然后搜寻了一天，饶是秦霜内功修行有成，也有些疲累。

回了自己所居的阁楼当中，秦霜正要休息，却突然感应到了步惊云那浩大的气息向着天下第一楼而去。

他哪里还睡得下，匆匆披衣赶赴过来。

好容易在步惊云闯进去之前将他截下。

聂风的感应比他更强，轻功更是远胜于他。

本来应该更早赶到，但因为有雄霸看守天医阁的命令在身，不敢轻动。

“好可怕的气息！”

秦霜表面平静，心底也是忍不住暗暗震惊。

天下会从上到下，尽知步惊云、聂风两人的天赋远胜过他这个大师兄。

但他入门毕竟早了数年，根基深厚。

再加上步惊云有意藏拙。

故而秦霜也只以为步惊云武功不过比自己高出一筹而已。

大概也与今天对上玉三郎时的表现吻合。

但是，现在看来，完全与现实不符。

面对秦霜的追问，步惊云也不答话，只是回了四字。

“挡我者死！”

然后……

悍然出掌。

凭本心而论，秦霜极有大师兄的风度，步惊云与他相处得不错，也不想杀他。

故而，这回出手，没有动用剑意。

也不是“排云掌”中更加刚猛霸绝的“撕天排云”或者雄霸刻意隐藏的“愁云惨淡”。

而是“排云掌”中的一记“云海波涛”。

刚中带柔，柔中带刚，如海中波涛，刚柔并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