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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暗时代

作者:岚清骨 | 分类:悬疑 | 字数:76.1万

第30章 亡灵之歌

书名:至暗时代 作者:岚清骨 字数:5361 更新时间:2024-11-25 23:44:24

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大脑的运转速度是平常的三到四倍,于是在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地刺激下,我开始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

用星爷的话来说,当时飞僵的利爪离我的太阳穴只有0.01公分。只可惜我不是至尊宝,飞僵也不是紫霞仙子。我没办法用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让她爱上我,即便有办法我也不会那么做,与其被一个口内生蛆的僵尸爱上,还不如被她杀死。

我并不害怕死亡,可我听说被僵尸杀死的人,死后也会变成僵尸…

或许在某个深秋的夜里,在昏暗的街灯下,在升腾起来的白色烟雾中,我会以僵尸的身份吓唬午夜时分在街头缠绵不休的年轻情侣们,以此来发泄我至死都是单身狗的愤怒。

“Lasciachiopiangamiacrudasorte,

让我痛哭吧!残酷的命运,

Echesospirilaliberta,

多么盼望着那自由来临!

Echesospiri,

多么地盼望,

Echesospirilaliberta,

多么地盼望那自由来临!”

手机铃声切断了我的想象。那是法国电影《绝代妖姬》中主题曲《让我痛哭吧》。

电影讲述的是300多年前意大利歌唱家farinelli的故事。

farinelli是一名被执行阉割的天才歌唱家。

16世纪阉割在大部分欧洲国家普遍出现,17至18世纪达到高峰,其目的是为了防止变声毁损有天赋的孩子的优美的嗓音。

farinelli失去了爱情,失去了成为男性的权利,美丽的嗓音成为了他的全部人生。

他的歌声圆润、光彩、清晰、锐利,动人心弦,醉人心脾。他拥有财富、名声,但却得不到真正想要的东西。原来人生可以浓缩到发声器官里…原来人生可以如此的美丽又无奈。

《让我痛哭吧》这首歌曲诠释了farinelli唯美而忧伤的一生,而我的铃声版本来自于一位神秘的中国女歌手,没人知道她是谁,没人知道她的名字,她家住何方、芳龄几许,所有关于她的一切都是谜。

她只在黑龙江圣木大剧院演出过五场,她的带着黑色的面罩,神秘而高贵,一身长白色的薄纱拖地长裙犹如钻石般纯洁闪耀。

她的歌声悠扬婉转、细腻典雅,犹如天籁,《让我痛哭吧》是她的招牌歌曲。

她像烟花一样灿烂,也像樱花一样短暂。她在成名时选择退出公众的视野,有人说她被害死了,也有人说上帝收回了她,因为罪恶的人间配不上她的歌声。

“喂?心寓。我是洪七,这么晚了你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遇到了危险?需要我派人过去吗?”洪七焦急的问道。

“目前一切都还好。我遇到了一只在人间游荡的飞僵。她人……啊不,她僵还不错。你有没有办法让她回到死界?”我说。

洪七又恢复了淡淡的语气。“飞僵?确定是飞僵?飞僵的戾气过重,死界的领路人无法靠他们,因此飞僵必须通过某种特定的方法才能进去死界。

齐斌先生对飞僵非常感兴趣,我马上给他打电话。你等几分钟。”

“好。”我道。

密密麻麻的雨水敲打在玻璃车窗上,迸溅起的一粒粒无比细小的水滴形成了一阵阵苍白色的雨雾。一颗球状闪电坠落下来,穿透云层,携着震耳欲聋的轰雷声,发出刺眼的光芒。

“你喜欢《让我痛哭吧》这首歌曲吗?”飞僵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了起来。

“是的,但比起这首歌,我更喜欢唱它的歌手。

手机铃声是在我在网络录频中提取的音源。音质不怎么高,但足以震撼我的心灵。

我多么希望她能发一张专辑唱片,只可惜她在黑龙江圣木大剧院演出了五场之后就退出歌坛了。”

“她没有退出歌坛。而是死了。”飞僵淡淡的说。

“对。是有传言她已经死了。不过我不信。”

“她就站在你的面前,你有什么不信的。”

我像一个受到迅雷惊吓的孩子,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好半晌才回神来,我吃惊道:“你就是那个神秘的女歌手?!”

飞僵点了点头,眉宇间呈现出一种严肃而阴郁的神情。“鬼不像人,鬼不说谎。”

“你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变成的飞僵?

对不起,我是你的歌迷。即便你成为僵尸,我依然崇拜你的歌声。我想知道你的过往,就如我想再次听到你的歌声一般。”

飞僵把毛绒绒的手掌顶在我的额头上,一瞬间,我深深沉浸在一种无可言喻的思绪里,飞僵把她的记忆分享给了我,我看到了有关于她的一切,从生到死,从辉煌到暗淡……

傍晚,在一条充斥垃圾,破败肮脏,污水横流的街道上,一对衣衫破烂的中年夫妇偷偷摸摸地把一个鼓囊囊的黑色垃圾袋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漆黑的暗夜中。

第30章 亡灵之歌

天空布满大块的云,在热风中移动,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就要到来。

一群流浪猫在外出觅食之后回到了领地——垃圾堆。

它们发现铁皮垃圾桶在微微的振动,一只花猫窜上垃圾桶,撕开黑色垃圾袋,一个小女孩的脑袋露了出来,她的嘴角还残留着几滴淡黄色的农药。

雨落了下来,落在被人遗弃的地方。几只猫儿合力掰开小女孩嘴巴,让雨水流淌进她的嘴里。

或许是农药剂量不足以置人于死地,又或许是上帝不愿意结束一个幼小的生命,小女孩睁开了眼睛,活了过来。她虽然逃过一劫,但农药却剥夺了说话和歌唱的权利。

有时候,生与死就像是一对双胞胎兄弟。谁都能夺走,谁都能给予。就像满天的大雨,就像冬日的暖阳,不分彼此的,落在每个人身上…

从此,小女孩和流浪的猫儿生活在了一起。

他们住在垃圾堆里,共同分享他人吃剩的食物,相互取暖,在无情地城市里,有情的活着。

美妙的歌声回响在天空。那是西班牙歌唱家何塞·卡雷拉斯演唱的古典歌曲《永劫轮回》。

那是一首悲伤的歌曲…

凄凉的歌曲…

或许这首歌声在暗示着小女孩的未来……

小女孩“居住”的街道坐落在黑龙江圣木大剧院侧身。每天晚上,她都会坐在用垃圾搭建起的窝棚里,和可爱的猫儿一起听从剧院里穿出来的歌声。

尽管她渺小、贫穷,是个哑巴。但她却渴望有一天能够站在舞台上,用自己的歌声为自己和流浪的猫儿换一顿可口的晚餐。

那是一个寒冷的雪夜。漫天的雪片像天使的羽毛一样在空中飞舞,雪片愈落愈多,白茫茫地布满在天空中。雪很美,但对于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来说,雪却很残忍,可怜的小女孩蹲在垃圾桶里被冻的瑟瑟发抖。

路的那边,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男人。

他披着一件皱皱的白色大衣,黑色头发,戴眼镜,下巴有少于胡渣,两片薄薄的嘴唇的叼着女士香烟,一双海蓝色的眼睛,目光锐利得近乎凶残。

男人那消瘦、儒雅的外表,以及嘴角那抹不怀好意的微笑,无不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在我的印象中,这类人一般都是电影中的大Boss,或是一个孤僻的怪人,一个有头脑无情感的人。

男人走进街道尽头的垃圾堆,他身上散发出的邪气驱散了守护在街头的流浪猫。他轻轻地掀开小女孩躲雪的垃圾桶,温柔的说:“多么可爱的小朋友,多么纯洁的一双眼睛。”男人摇晃着手中的棒棒糖,“要不要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很温暖、不用淋雨不用躲雪的地方。每天都有饱饭吃哦。”

小女孩爬出垃圾箱,用干瘦的小手,指了指趴在雪堆里已经冻僵了的小猫。

男人微笑着说:“可以。你可以带它们一起走。我会安排它们的住处。”

小女孩暖笑着点了点头,男人抱起小女孩和几只小猫,登上了停在街口的紫色的劳斯莱斯。

俄罗斯地下监狱。

一个邪恶的基因改造研究机构,一个把未成年人当成小白鼠的巨型铁笼。

小女孩被男人带到了那里,和她的猫儿一起关进了牢房里。但她却很高兴,因为牢房里比外面的世界要温暖、安全的多,她每天都能吃到汉堡、喝到牛奶。

她的幸福简单而真实,但却像一根根细细的钢针扎在我的心口。

除小女孩之外,我还看到了十几岁的三浦白羽在巨大的防弹玻璃阻隔的蓝色牢房里,模仿着鸟儿飞翔时的样子;十几岁的花山院在睡梦中幸福地笑着。

一个想成为鸟儿,冲出牢笼。

一个想活在梦里,逃避现实。

我突然意识到他们的特异能力,似乎建立在痛苦和渴望自由的基础上。

我本以为光明会的杀手都是一些十恶不赦的魔鬼,现在看来,他们也只不过是被命运作弄的可怜人。

“或许明天你就可以说话、唱歌了哦。再忍耐一下下好吗?”男人把手放在女孩的额头上,温柔的说。

女孩微笑着点了点头,走进了基因实验。

强烈的药物反应使她痛不欲生,每次女孩都要被实验人员架着回到牢房,因为她已经没有行动的力气了。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八年。

八年后,男人在她身上进行的基因实验成功了,那一天她拥有了堪比天使一般美妙的嗓音。

那一天她在冰冷的牢房中舒展天籁般的歌喉,每一个音符都是一首婉转的《长相思》,任你的心有多么坚硬冷漠,终也抵不过这犹如融化千年冰雪般的暖阳一样的歌声。

没有人比男人更高兴,他把她看做是自己最美丽的作品,他像欣赏艺术作品般欣赏她的歌声,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作品产生了感情。他甚至拒绝了光明会让她成为杀手的命令,因为她是独一无二的。但男人发现基因药物在她的体内发生了某种不可逆转的致命性变异。她虽然得到了“昆山玉碎凤凰鸣”般的歌声,但却只剩下一周的生命……

为了实现她的愿望,男人租下了黑龙江圣木歌剧院,为她够买镶嵌着999颗天然钻石的长裙,为她请来全欧洲最负盛名的维也纳爱乐团和英国皇家舞蹈团,为她举行了一场为期五天的各人演唱会。

演唱会盛况空前,座无虚席,国内外记着争相报导,整个世界都陶醉在她的歌声之中。

演唱会结束后,她倒在后台一片玫瑰花瓣铺成的花海中,眉眼间满是幸福与快乐,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男人不愿让她就这么死去,他请来了一个我十分熟悉的人。这个人将她的尸体葬在养尸地,用某种特殊的法术,将她成为可怕的飞僵!

男人许诺向她许诺,只要她杀死999名生者,就带她去没有痛苦、没有孤独、没有疾病的死界。男人想让其他人体会一下失去心爱东西的痛苦,同时,让她报复这不公平的世界!

飞僵收回了爪子,我的思绪被拉回现实。

我们四目相视,对彼此的感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默然了一会,问道:“你杀够999人了吗?我是第几个?”

“远远不到999人。我并不喜欢把自己的痛苦施加到别人身上。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每次杀人之后,我都会陷入无尽的自责。虽然我是个没有心的僵尸,但我依然能够体会到生者的痛苦。”

我紧逼一句问道:“你为什么想去死界?也许到了死界你就会化为没有思想的光球…我……我请愿你成为游荡在人间的僵尸,至少我知道你仍然存在!”

“不。彻底结束自己的生命,那正是我想要的。没有人希望我活下去,连我自己也不希望……”

手机再次响起,依旧是她的歌声。

“游贤侄吗?我是齐斌叔伯。听我讲,让飞僵回归死界的方法很简单。只要她握紧拳头、伸出左臂。以拳头为圆心,左臂为半径在原地逆时针旋转9999圈,顺时针旋转9999圈,通往死界的罗生之门就会开启。我会在死界的第一层等她。

对了段老太建了一个聊天群,她已经拉你进群了。据我的推断,黑暗之塔将会在三天后出现,你是唯一可以进入黑暗之塔的人,具体原因我会在聊天群中向你解释。”

不论说什么,齐斌叔伯都像是在深情的读诗,声音中充满了魅惑与神秘。我可以确定,齐斌叔伯就是帮助白衣男人把她变成飞僵的人…

他为什么会认识光明会的人,他与光明会的基因研究计划又有什么关系?

有机会我一定要仔细调查一番。

“谢谢齐叔伯,我知道了。”我不露声色的说。

被飞僵控制的面包车飘向公路左侧的空地。

飞僵微笑着,在雨中旋转着身体。她是超越人类的生物、被死亡赋予力量的生物,对于她来说原地旋转圈算不了什么,

雨滴像一个朦朦胧胧、神秘莫测的光环,套在她高速旋转的身体上,在月光下闪烁着钻石般璀璨的光辉。宽大的白袍仿佛一对被淋湿的洁白翅膀。空地两旁夹道守候的树,如同排成一队前来致哀的哀悼者,静静地望着她即将离去的身影。

一道燃烧着浅蓝色火焰的大门从飞僵脚下的土地上缓缓升起。

“嘿。你马上就要离开了。我有话要对你说。你说没有人希望米活下去?你错了。如果全世界只有一个人希望你活着。那个人一定是我。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能够遇到你,再次听你的歌声。”

一缕异常明亮的月光拨开雨幕,倾泻在我的面前。飞僵恢复了她生前的样子,她身着雪白的舞衣,踩着灿烂的秋菊,如冷艳的死亡女神般静静的伫立在距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触手可及,亦真亦幻。她是如此的美丽。白皙的皮肤,修长的脖颈,坚挺的鼻子,哀伤的眼睛……

“谢谢你。让我再为你献上最后一曲。只为你……献上最后一曲。”

“我的荣幸。”我在雨中向她深鞠一躬。

一瞬间,雨声、雷声、风声竟都压低了声音,仿佛不忍心打扰她的演唱。

Lasciachiopiangamiacrudasorte,

让我痛哭吧!残酷的命运,

Echesospirilaliberta,

多么盼望着那自由来临!

Ilduoloinfrangaquesteritorte,

人间的苦难,无穷无尽,

Demieimartirisolperpieta,

对我这样的痛苦也无人怜悯!

Lasciachiopiangamiacrudasorte,

让我痛哭吧!残酷的命运,

Echesospirilaliberta,

多么盼望着那自由来临!

Echesospiri,

多么地盼望……

在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妙歌声中,她缓缓走入通往死界的大门。

眨眼间,我已看不清她朦胧的背影。眼前,只有漫天落雨低诉着那转瞬即逝的情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