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沉重的双眼，看到的第一眼，是一个穿棕色夹克的男人，一个宽大的背影。

“……连长？”

王重阳喉咙干涩，艰难的发出声音，这名男子迅疾转身，正是贾忆苦。

贾忆苦嘴角扯了一下，露出一个让人害怕的笑容，他说道：“你小子终于醒了，干得好大事啊，你先躺着，我去叫大夫来。”

还没等他关上门，就发出了破喇叭般的声音。

“大夫，病人他醒了！”

若非王重阳手上打着吊针，他还真得要伸手捂住脸。

不多时，几个主治医师赶到病房，为首的正是曲博学。

曲博学一见王重阳，开口第一句毫不客气的说：“小王，你这次算是三进宫了吧？”

王重阳报以苦笑：“迫不得已，迫不得已。”

一干人等迅速作为一系列的检查，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曲博学干咳了两声，说道：“恢复的不错，年轻就是好啊。”

旁边四个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弄得贾忆苦有些摸不着头脑，嚷嚷道：“你们会不会看病啊，既然恢复的不错，怎么一个个表情都像是吃了苍蝇似的！”

曲博学根本不理他，看着王重阳问道：“有没有哪里感觉不对劲的？”

王重阳小心翼翼的问：“我饿了，正常吗？”

曲博学摆摆手：“正常正常，明天早上空腹，去做个套餐，化验血，千万要记得。”

说着，他赶忙拉着其他人离开了病房。

出了病房，随行的医生不满道：“曲教授，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我们还什么都没问呢！”

其他三个人都同样表示了不满，曲博学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他的身体恢复的太快了，昨天夜里送来的时候，我亲自参与了急救，他的情况都可以直接让亲属安排后事了，可他就是挺过来了，全身多处骨折，多处软组织挫伤，外伤无数，严重失血，但今天咱们也看到了，跟没事人一样，伤口大多都已经结疤，愈合的非常好。”

立刻有人说道：“这种自愈力，我可从来都没见过，跟他同期送来的的警察叫徐振辉，现在还躺在重点病房，伤的比他轻，却至少还要一两个月才能恢复！”

曲博学叹了口气：“唉，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啊，明天吧，明天全套检查的诊疗报告，大家都有份！”

说完，曲教授转身走了，刚走两步，正好看到护士长路过，立刻叫住了对方。

他点出了那天晚上非常拼命的小护士，而护士长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可能啊，唐诗雪那天没来上班，她请了病假，高烧打吊针，还是我送她回去的呢！”

曲博学立刻表示自己认错了，呵呵笑着走开了。

不可能啊，他不可能认错，那天总共几个护士他后来都问过了，确实救人的小护士，名字就叫唐诗雪，怎么可能没来上班呢？

难道是带病坚守工作岗位？

很有可能啊！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起，谁还敢说九零后是垮掉的一代？！

送走了医生，贾忆苦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王重阳旁边，拿起手机开始通知家属，边打电话边说道：“我让他们回去休息了，你别怪我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这个粗糙的男人，哈哈哈哈哈……”

王重阳看着他没心没肺的笑着，暗自感应腹部的一股热流，这股莫名的热流除了让他觉得饥饿之外，正在流淌向四肢百骸，逐渐地驱散虚弱感，让他觉得身体的控制权正在一点点的回到他的手里。

贾忆苦连打了三个电话，叹息道：“你小子找了个好媳妇啊……”

“那是，我眼光向来不错，不过连长，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凤城？”

贾忆苦斜着眼看着王重阳，慢悠悠的说：“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啊？！”

“我的麻烦？”

看着王重阳一脸茫然的表情，贾忆苦哼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这次的案子你亲自参与的，凡是见了那东西的人都要签署保密协议，但是你不同于他们那些警察武警，这件事情很快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不过是曝光的早一点晚一点而已。”

见贾忆苦如此神秘，他反而不想听了，立刻说道：“你别说了，我签保密协议！”

贾忆苦冷笑一声：“你今天去不了幼儿园了！上了老子的车你还想下？！晚了！”

他飞快的说了一句：“致死性异虫寄生综合症。”

王重阳：“啊？”

贾忆苦盯着王重阳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说了句：“真假！”

王重阳：“什么？”

贾忆苦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太会说谎，说谎时，右眼眼角会连续跳动。”

王重阳沉默了一下，然后认真的说道：“我不知道。”

贾忆苦反驳道：“你已经知道了！”

王重阳道：“是你告诉我的！”

贾忆苦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行了，算了，对，我告诉你的！”

“你这次惹得麻烦不小啊，就说新水小区这只异虫，本来要对付它的人是我，我带的一支队伍是专门对付这东西的！原定计划是我的队伍是那天晚上下飞机，直扑现场，凤城市高官赵宏国配合我的行动，结果我人刚下飞机，就听说计划突然发生变动，有人提前进场了，我原本还以为是那个赵宏国急功近利，想着独吃这只异虫！”

贾忆苦嘴角拉出一个危险的弧度，露出一口白牙：“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就等着双规双开蹲班房吧，他就是把整个凤城公安系统都填上去，也不一定能拿下！”

他幽幽的说道：“可我万万没想到，动这个蜂窝的人，是你啊！”

王重阳道：“这么可怕吗？”

说完这话，他就回忆起卧室里可怕的一幕，刚一张口，就被贾忆苦堵了回去。

贾忆苦话锋一转：“你上次立功的事情，地方机关已经通报部队了，奖励是二十万，少了点，摊到那一车的人头上，也才一个人一万不到，真抠！”

王重阳叫道：“我不是为了钱！”

贾忆苦呵呵一笑：“这次你立功，奖金至少是一百万，其实还是少了，别的也没法给你，我实在没想到，这次行动虽然意外重重，但只牺牲了三名警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别人不知道实情，我可是了解的，你知道全国一共发生了多少次类似的案件吗？”

不等王重阳说话，贾忆苦自顾自的说着话：“四个月以来，全国一共发生了二十六次类似案件，最近十一次案件都是我接手处理的，你这一次是第二十七次案件，这东西极难对付，潜伏在人体的时间非常短，三四天的就会杀死宿主，短时间内成长为幼生体，也就是你干掉的那一只异虫。”

“异虫的躯体基本没有多余的部件，它们简直就是为了杀戮而生，以一切生物为给养，非常难对付，善于隐藏和暗杀，极为狡诈，每一次我们应对这种异虫，都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普通子弹无法有效杀伤，最好是用火焰喷射器，不可避免的出现伤亡。”

贾忆苦脸上流露出几分寂寥：“我已经送走五名老兵了，他们都是好兵，义无反顾的跟着我，有危险都冲在最前面，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受伤流血都不在乎，可他们都死了，死在这些东西的手上！”

“这些畜生啊，它们，吃人啊！”

吃人啊！

王重阳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一幕，满地的人类尸体残渣，连人类都成了它们的食物。

“它们是四个月前突然出现的，没有人知道它们是从哪里来的，我们的生物学自然学等等专家进行了一系列的研究，发现它们根本不是地球原生物种，所以现在高层怀疑是外星生物入侵地球，也有怀疑是外国势力制造的生物武器，众说纷纭……”

“呵呵，你叫我一声连长，我真高兴，重阳啊，我贾忆苦就问一句话，你愿意重新入伍吗？”

“你重新入伍，至少是中尉起步，只要你应一声，军官证持枪证等等东西，包括军装手枪，三天以内，都给你弄来，你这次立功，一百万奖金太少了，只要你重新入伍，至少一个一等功就能落在你身上！”

望着贾忆苦充满期盼的脸，王重阳沉默不语，缓缓闭上了双眼，贾忆苦见状，心一点一点沉下去，掩饰不住的失落，他想起了那张入党申请书，又想起了王重阳退伍的那天。

“……你看我又忘情了，哈哈，你还躺在病床上呢，我都忘了，你看我这人啊，不会说话，不会做事，真对不起啊。”

“你那个未婚妻我也见过了，真不错，叫陈兮对吧，什么时候结婚啊，我一定要来给你捧场！”

“你放心，有我贾忆苦在，凤城公安那些犊子绝对不会给你找麻烦，他们要是敢说个什么不是，我立马给纪检打电话，妈了巴子的，我倒不信他们的屁股是干净的！安心养伤吧，祝你早日恢复健康！”

贾忆苦走出病房，走出医院大门，他抬头望望天。

一月底的天空，有些昏暗，风，更加的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