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我又挂了
作者:不明就里 | 分类:仙侠 | 字数:34.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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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中)
这是她这一生最为幸福的时光,可那梦最终还是破碎了,一层又一层。
后来十禾才知道,她跨越山川,收满眼韶华,原只为赴他这半阙风月。
天钟彻鸣为警,震响天地间,一声一声,恍若沉恸悲音。
远处,通天层层结界,一层又一层开裂,冰霜雪意,自滔天涌动的洪流中,积攒喷射而出,溢漫天际,如海啸一般。
众仙自危不已,皆惊惧惶恐,一时间天界嘈杂起来。
“极渊魔障要毁了!”
“君上!君上!”
“这六道轮回要跟着覆灭了!”
耳边噪杂乱声不绝,唯见身穿大红喜服的钟鼓,自天门上踉踉跄跄地腾云飞出,握着一截桃枝的手中满是淋漓鲜血。
化作湛蓝流光,直奔那洪流而去。
十禾心上莫名涌上一阵慌恐,鄢墨的手松了松,脚步朝极渊魔障的方向一跨。
她觉得她是该拉住他的,不知为何,那重新跳动着的心脏,仿佛惶惶不安的开始冰凉。
极渊魔障若是崩塌,洪流噬灭之下,六界必然倾覆。
可即便是死,她到底还是和他在一处的。
是以那股慌恐,略有消减。
鄢墨抬手,指尖拂过她的额,撩动她额前碎发。
他说:“你今日,甚美。”
十禾明白,他必然是要去极渊魔障瞧上一瞧,或许是能帮上忙的。
阵阵洪流掀袭,仿佛要毁天灭地,许多仙僚一头栽进那洪流中,被那极渊中心形成的漩涡,卷入那一片漆黑中。
极渊魔障上方,钟鼓手执桃木为剑,周身焕然湛蓝光辉,将那滔天巨浪分割做两股。
乘黄仰头嘶鸣,载着十禾同鄢墨赴往滔天洪流上方。
诸岳剑自洪流中旋飞而出,震震落在鄢墨掌中。
鄢墨自乘黄后背腾身而起挥动手中诸岳。
回身冲乘黄喊道:“乘黄,带她去安全的地方!”
十禾蹙眉拒绝:“不!我不走!我可以保护我自己,我还可以保护你。”
他的声音总有着稳定人心的力量,他说:“乖,我很快回来。”
十禾相信了,她不能给鄢墨添乱,便跟着乘黄立在了安全的云头上。
她的少年从未失约过,她相信,这一回他也会制住这极渊魔障的洪流,而后欢欣凯旋,奔向她。
风将鄢墨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他迎风而上,冲到钟鼓身侧,与钟鼓比肩而立。
挽住钟鼓,稳住钟鼓摇摇欲坠的身躯,催动周身红莲业火扶摇盛开。
红莲业火于那漩涡上方,缓缓绽开,冲那席卷天地的漩涡压下。
业火下压一瞬,那洪流倏尔一止,随即业火散做层层流风,裹在了咆哮黑浪上。
咆哮涌动的洪流为业火所覆,却染上了冰雪之色,自漩涡中心开始,为寒冰冻结,寸寸开裂。
寒意侵袭间,那漩涡剧烈颤动起来,连带着这天地都开始震荡起来。
鄢墨发觉,漩涡中心,有什么东西仿佛在吸引着他向下。
他的掌心被一种未知的力量牵引着,难以抽动。
钟鼓的发被这狂风催得散乱,见鄢墨一动不动,面色当即一变,强撑着回身挥动桃枝,将那束缚鄢墨的无形的牵引斩断。
鄢墨身形一晃,仿佛双腿酸软般,几乎要跪倒这这片强撑起的云头上。
自漩涡中突然激射出一道疾光,无数死灵所化的黑雾一时间从光柱中窜动而出,乌压压地催得天地失色黯然。
唯见钟鼓手中握紧了那一支桃木,倏尔桃木一转,直直没入了他的胸膛。
钟鼓的唇翕动开合着,不知吟诵着什么。
鄢墨怔怔回过头看着钟鼓,他的身形在飘摇的天地间格外萧索,清音阵阵,仿似穿透魂灵。
倏尔间他周身漫漫溢出,一种浸透血光的湛蓝辉光,他唇齿间是阵阵诵念的魂祭神咒。
便是以身为祭,用神魂作为压制,涤荡妖魔,镇压封印。
所有的疑惑在这一刻豁然开解。
鄢墨痴笑了一声,便握紧诸岳撑起身子,在钟鼓的身影变得缥缈的一瞬,扬剑冲过去打断了钟鼓的诵念。
钟鼓猛的被鄢墨拽至身前,断了咒法,不由怒道:“你做什么?”
鄢墨死死拽住钟鼓的手臂,“我做什么?你要问问你自己要做什么!”
钟鼓侧过脸,漠然道:“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这极渊魔障与我血脉相连,你如今要以神魂相祭以做封印,怎么与我无关?”
钟鼓眸光一错,面容在缭绕的寒雾中格外渺缈,“你猜错了,我说了,和你没有关系。”
鄢墨看着他,慢慢笑了起来,却不知为何那么苦,仿似苦到了心里,浸过了四肢百骸。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你用神魂为祭?你的神魂能封印多久?一千年,还是一万年?钟鼓,这极渊要的,是我的命!你拿命换的,也不过我千年或是万年时光,你要我欠你的!”
钟鼓苍白的脸色在大红喜服的衬托下,显得愈发苍白如纸,他的喉头微微滚动着,“长歌!”
鄢墨扶住了他的肩头,“兄长!”
钟鼓浑身一震,他已经记不清他上次听鄢墨唤他兄长,是什么时候了。
可如今,不是执着过去的时候。
钟鼓眉目肃然,没有言语,抽出手推开鄢墨。
却在倏尔间,被鄢墨施咒束缚住。
“你要做什么?”
鄢墨笑了笑,满目哀凉,“兄长守我一万八千岁,我便守这六界,万载长宁。”
钟鼓满目慌恐,努力挣扎着,语无伦次地大喊:“长歌!十禾她,她还在等你,阿娘,阿娘说了叫我保护你,诸神都为你而死,你怎么能死呢?听话,你回来!”
鄢墨微微一笑,眼底是零散的错落星河,叹息出声:“你们护了我一万八千年,诸神因我而亡,若是你也因我而死,你要我怎么还?我还……怎么能活下去。”
钟鼓努力挣扎着想要破开咒术,却怎么也挣不开,慌恐嘶吼道:“长歌!”
鄢墨脚步一顿,席卷洪流带起的阵阵寒风,将他的衣袍吹的翻滚。
“兄长,其实,我从未恨过你。”鄢墨向着那滚滚洪流,叫人瞧不清他面上神情,可其实,他仍旧是笑着的,满是温柔,“替我,照顾好十禾。”
十禾翻下乘黄后背,她看出他眼中的悲恸,满心的哀凉。
她看着那茫茫寒雾,并非猜不到鄢墨要做什么。
是以当即催动主司笔,朝他飞奔而去,越过那滔天震震洪流,朝他奔去。
可那个少年,只是回眸冲她一笑,周遭疾风呼啸,可她还是听见了少年微弱且悲恸的那一句绝望话语。
他说:“十禾,忘了我,好好活着。”
忘?怎么忘呢?活着,怎么活着呢?
其实这个少年也未必想死,未必就甘愿为这万千苍生,舍生就义。
可少年从来良善,这一回,他也遵从本心,以身赴死。
十禾最终还是没能奔到少年怀中,便被一道屏障封隔住了。
那一刹那,少年浑身燃着红莲业火,扑进了那团霜冰漩涡中,周遭漩涡一时冻止。
她声嘶力竭地大吼,眼泪不可抑制的奔涌而出,“你骗我!你说你很快就会回来的,你骗我!”
这一刹那,仿似亘古一般绵长,少年周身烈焰焚烧,将那冰霜漩涡融做水珠,那融水汇做江海,铺天盖地的陷落,直要将少年淹没。
在那洪流涌动,将少年彻底淹没的最后一刻,那屏障随风消散,十禾扬手将主司笔掷了出去。
焕焕白光有如急电,将那漩涡一点点撑开道缝隙来。
钟鼓手中桃枝勾住了她的袖口,她抬手却是径直将外袍割裂,跃入了那缝隙中。
周遭风声凌厉如刀锋,将她一头青丝打地散乱开来,割地她肌肤生疼,
她扑入那少年的怀中,将脑袋埋入少年颈窝,一如从前那样。
说一句:“生同衾,死亦同穴。”
少年笑着低下头,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可那吻落下后,少年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丢了出来,连同那柄诸岳剑一起。
利刃触及十禾的发丝,隔断一缕,飘飘荡荡落在少年手心。
少年张开手掌握住那一缕青丝,喃喃道:“诸岳,替我,护着她……”
若非湮灭,他何尝不愿守着心爱的姑娘千年万岁,可若湮灭,便,不必记得了……
其实他爱上她这般久,说到底除了等待也未曾真正为她做成过什么,可如今要做成的,却是永远放开她的手。
十禾很依稀地,看见那个少年张开双臂,冲她笑了一下。
那千种琉璃色,叫天地失色,日月无光,这般绝望,几乎奔溃。
诸岳剑抵着她的腰身,发出阵阵悲鸣长啸,将她从漩涡中推出。
漩涡缝隙合拢,那鲜红如火的身影,彻底被吞噬在那漩涡中。
天地间那席卷的洪流作云烟消散,偃旗息鼓,天地间一片澄澄明澈。
层层结界恢复原样,极渊魔障之内透明好比水膜,里头覆着皑皑雪色,唯有一片苍凉寂寥,甚至寻不到那个少年的身影。
“鄢墨!鄢墨……鄢墨……”
那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逐渐化为崩溃的哭音。
千年爱恨,多番纠葛,那少年最终湮灭。
世间无情,六道无义,未覆少年一腔热忱。
是以,这一天,她爱的少年,以魂生寂,尸骨无存,他终于还是走上了这条他生来便该走上的路。
为何呢?为何哪怕她成了上神,还是握不住那少年的手呢?
十禾的一双手已被她握的鲜血淋漓。
她倏尔捏紧了拳心,睁开那双沉沉若死水的双眸,催动浑身修为,以神魂相祭,拼尽全力朝那漩涡冲去。
疾疾白光,焕然生辉。
天际,那钟声阵阵长鸣,盘旋难断。
这一刻,她好像瞧见了那个红衣似火的少年踏着千世浮华而来,叫这世间芒光尽做虚暗,唯有他,周身华光万千,那般的风华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