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舍身玉碎

高手相斗，哪容得心思稍有念差？白尊师太稍一分心，只觉左肩头一振，这次是结结实实的中了一拐，紧接着“砰”地一声响……胸口又中了万俟雷的一记重掌，身体一下便从树上跌落了下来，在摔落的瞬间……白尊师太闭了一下眼睛，随着“啪”的一声响，白尊师太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万俟雷从树上一跃而下，刚要逼近，白尊师太无力地摆了一下手道：“老尼已是重伤落败，不必穷追猛打，不然我会自行了断的！只是……有一点儿我不明白……怕是死不瞑目啊！”

万俟雷使劲摆手止住了正在往这边跑过来的徒弟，大声的道：“不可无礼……”接着看着白尊师太道：“师太！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吗？对于老化子最敬重之人……可以耐心的听你把话说完……”

白尊师太慢慢的撑起了身子，缓慢的向后移动了几下，随着身子的移动……口中的鲜血不住地流滴，呼吸也是非常急促，笨重的将身子靠在了树干之上，使劲抬了一下眼皮，样子好是难受！她轻叹了一口气道：“败者为寇！如今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是我感觉……万俟先生并没有对我说实话，如此……我真的是闭不上眼啊！”

万俟雷怔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皮笑肉不笑的咧了一下嘴道：“师太不要怪我，狡兔尚有三窟，恶人之话只有利益和必要的谎言，自不可轻信！你是一个聪明之人，我也是心里由衷的佩服你！现在我只能对你说……有的事情……真的是身不由己！仅此而已，师太！很同情你的命运……可是你没得选择，还是不要再问了，你就安心的去吧……”

听了此话白尊师太心中暗道：这魔头果然另有隐情，一定要想办法让他说出来……于是无力的摇着头道：“难道……难道……万俟先生对一个将死之人也心怀忌惮吗？”

万俟雷脸上的表情极为平静，黑铁拐慢慢地抬起来……正对着白尊师太的心口处，压低了声音道：“师太！出于对你的尊敬……你还记得刚才坠崖的那两个人吗？……”

哪知话到此处……只听他的弟子亓锋元轻声的道：“师父！注意祸从口出啊！”

叶枫林在一旁使劲点着头道：“这次我选择站在师兄的一边儿，师父！你输了……快杀死这个老妖尼吧！免得夜长梦多！”

万俟雷的表情一下变得很无奈，眨了几下眼睛道：“师太！真抱歉……虽然我贵为师父，但在处理事情的方式我们是少数服从多数的！这次我输了，恕我啥也不能告诉你了。你命当如此，做了鬼后记得再来找我报仇吧！”

就在万俟雷要动手之时……白尊师太又颤抖着声音道：“枉为人师，没有一点儿的尊严！我都替你脸红！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来杀我！”

想不到万俟雷并不恼怒，嘻嘻一笑道：“家有家法门有门规，这个可是我们师徒之间的事情，别人是改变不了的！师太！对不住了……”

这下白尊师太心中未免失望……她一下睁开眼看着万俟雷，低声的道：“既然是让贫尼憾死……就不劳先生动手了，让我自己了断吧！希望万俟先生能满足我的心愿……”

万俟雷竟然点了一下头道：“出于对师太的尊重，我就依了你……”说着话慢慢地撤回了铁拐，向后退了一步道：“再恶之人也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师太到了阎王殿那里可不能光说我的坏话呀！”

白尊师太不去理他，嘴巴使劲的动了几下，听到她的嘴中有轻响的声音……一边儿的叶枫林一下按住了自己张大的嘴巴，小声的道：“莫道咱们狠毒，看呀……这贼尼对自己尚能下此狠手，可见对别人会有多残酷啊？！”

亓锋元点着头道：“是啊！她在咬断自己的舌头！看……血从她的嘴里流出来啦……”说着闭上眼睛将头靠在了师弟的肩头上：“我不敢看了……她对自己太残忍了！”

万俟雷冷眼看着，淡淡的声音道：“师太的意志让人好生佩服……”说着抱拳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师太！你就安心的上路吧……”

哪知就在万俟雷稍有分神之时，却见白尊师太一张嘴……口中啐出了许多颗粒，带着劲疾的风声打向万俟雷……这可是太让人意外了！相距如此之近，又是没有一点儿的提防，万俟雷如何躲得及？最紧急的应变就是先把面部要害部位挡住，忙抬掌在面部遮挡，身上却中了许多喷出的“暗器”，身子禁不住踉跄了一下，随着一声大吼，万俟雷全身运功，打在身上的“暗器”落入尘埃，原来是白尊师太搓碎了口中的钢牙，尽最大的力量从口中啐出——尽最后的努力和能力伤一下这个可怕的敌人，也是做了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想法儿！然而强弓之末收效甚微！万俟雷真的怒了……跨前一大步，双眼环睁，已到白尊师太面前，拳脚同出，雨点般的攻向白尊师太……

白尊师太本已重伤，如何能够应付？勉强应付几招便一声不吭的忍受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当发疯般的万俟雷停手之时……白尊师太早已是昏倒在地，人事不省！万俟雷喘了几口粗气，重重的哼了一声自语道：“真是自不量力！”说话时将黑铁拐慢慢的抬起，冷酷的声音：“打你个脑￥浆迸裂，以解我心头之恨！”黑铁拐已举起了老高……

第四十五章 舍身玉碎

就在这一刻……他隐隐听到了一阵响动，紧接着便听到自己的弟子亓锋元喊道：“师父！小心了……”

但他手中的铁拐依然落下来，看铁拐就要击到白尊师太头部之时，万俟雷只觉眼前人影儿一闪，接着听到“当当”的两声响，铁拐已让人用剑挡开……一接手万俟雷便感觉来者武功绝不在白尊师太之下，当下脚后跟儿用力，快速的后退出一丈开外，凝身去看……眼前已并排站着两个尼姑，都是灰布袍加身，一个约有五十岁左右，中等身材，头上青白丝交加，左脸上有一处浅浅的刀疤，横眉立目，嘴唇外翻，一看就不是善类之辈！另一个却是年轻，也就是三十岁左右，身材修长，皮肤白皙，眉清目秀，嘴角儿微微上翘，左嘴角还有一颗小黑痣，使得增加了几分清秀，如果不是出家的尼姑，绝对是一个十足的美人儿！每人手中一把长剑，斜斜地指着地面，剑尖儿还在不停地颤抖，每个人的眼中都是闪烁着怒火，死死的盯着万俟雷，好像几年未见的仇人一般！

万俟雷当然不会在气势上输给对方，大喝一声道：“什么人？”

年长的尼姑开口道：“峨眉派弟子白鹤、白眉承教了，借问阁下大名，不知我们的掌门师姐哪儿得罪了你？竟然……竟然对她下如此的狠手？”

原来这次峨眉派掌门白尊师太带十一名弟子下山出游，回来之时却是意外遭此大劫！这两位师妹是听到白尊师太的叫声赶过来的，然赶到之时却为时已晚！

万俟雷微微的抬了一下头，鼻孔里出了一口气，并不答话，身体向前一跃，黑铁拐“横扫千军”扫向二人……他已经领教了白尊师太的功夫，心中甚是佩服！但对白尊师太的话——如两人联手自己必败的话不能释怀！只是想做一个验证……白鹤、白眉双双向外跳开，手中长剑同时出招，白鹤“鹰击长空”，白眉“风吹落叶”，长剑如一道闪电，发出“嗤嗤”的声响，遍袭万俟雷全身各处要害……端是厉害无比！

一旁他的两名弟子一下睁大了双眼，都是凝神聚气，准备随时出手……

万俟雷吃了一惊，黑铁拐舞了一个圈子，封开双剑，又是脚后跟用力，身子急速的后退出三丈开外，双方甫一交手，都是暗自心惊！万俟雷心道：白尊妖尼之话非假，如两人联手，我真的未必能胜！而且人不可貌相，那位白眉看似年轻和善，出手却是辛辣！如今白尊妖尼已死，我又何必冒死一拼呢？不如一走了之吧……想到这儿，他对全神凝注的弟子一挥手，又对白鹤、白眉一抱拳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仇，贵派掌门只是受了伤而已！此时相救还来得及，老花子不想玩儿了，如有机会，再行领教，告辞了……”说完这些，不待对方有什么反应，一声呼喝，师徒三人使开轻功而去……

万俟雷好是奸猾……话中之意也是怕对方纠缠自己，如此她们必定先去抢救自己的掌门师姐！白眉年少气盛，一声娇叱，就要去追，白鹤忙拉住她道：“师妹！冷静，先救师姐……”

白眉跺了一下脚，扔了长剑，俯身抱起了白尊师太……白尊师太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两腮因为没有了牙齿而塌陷了下去，像是一下苍老了几十年！嘴角儿鲜血仍在不住的流淌，让人不忍直视！白眉将耳朵贴在白尊的嘴边，气息十分的微弱，白鹤忙屈指点了她心脏周围的穴道，又点了她身上的七大穴道，然后扶白尊坐起……白眉坐在了她的背后，右掌抵住了背心的“大椎穴”，白鹤坐在前面，掌心抵住胸口的“膻中穴”，二人运功为她疗伤……

白尊师太的生命迹象已经十分微弱！二人尽了全身的功力，才使得她微微地睁开了眼……但目光已经变得灰暗，嘴唇无力地翕动着……只有呼出的气息……但似乎还有意识……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嘴巴张了几下……白鹤忙俯身过去，一手抱着她的头，将耳朵贴在了她的嘴边……只听得白尊师太断断续续的道：“别打断我……我死之后……你任本派的……掌门！万俟雷……之所以杀人……是想灭口……贡宝虹焰剑已坠入了‘剑切崖’中，尽量的……封锁……这个消息……切记……防备……防备……那个小人……以此……以此……”说到此处……白鹤的表情呆了一下，眼中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无声地滴下……只见白尊师太的嘴巴慢慢的张大，好久都合不上，发不出了任何声音，双眼的瞳孔在放大……白鹤使劲的抱住了她的头，右手按在了她的眼睛上！已经忍不住心中的悲痛，一下放声大哭起来……

见此……满眼含着泪珠儿的白眉樱唇在不住的颤抖，她颤抖着声音道：“不……不会的……师姐还没有死……”说着话用双掌抵住白尊师太的背心：“师姐……顶住……我在救你……”

白鹤的手从白尊师太的眼睛上移下来的时候，白尊师太已经面容安祥了！一缕青烟从白尊师太的后背升了起来，接着是一股焦糊味儿……白鹤一下止住了哭声，一把推开了白眉：“你疯了……师姐体内经脉已经凝固，你的内力输不进去！你想把她的身体烧焦吗？”

白眉的双眼一下呆滞，颓然坐在了地上，任泪珠儿如线般的淌下来……自己整个人也如僵了一般……

二人就这么呆坐了许久……这一刻——仿佛世上万物都已死去了一般！白鹤要年长许多，考虑事情自然要冷静长远，她拭去了眼中的泪珠儿，抓住了白眉的手摇了几下道：“师妹！不要伤心了，记住师姐的嘱托，咱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啊……赶紧回去吧？”

白眉点点头，轻声不相信似的自语问道：“师姐！掌门师姐真的就这样走了吗？这……这不是一个噩梦吧？你说啊……这不是真的……”

白鹤知道她还沉寂在悲伤之中，咬了咬牙，便慢慢地站起身来，轻轻地抱起了白尊师太还没有僵硬的尸体……白眉呆坐了一会儿，猛地站了起来，哭泣着声音道：“二师姐！把师姐放下……我是掌门师姐养大的，我要抱着她走……”

天色已近黄昏，晚霞如朱，残阳如血！仿佛与白尊师太混为一体……满是苍凉的感觉，山风习习吹起……树枝俯身树叶小泣！似乎在为谁送行……面对血色黄昏……白鹤咬牙扬天大喊：“天啊！掌门师姐为人一世善良慈悲，爽快耿直，为什么会是这样？老天爷你对她不公啊！”

然而……茫茫山林，广阔的天空……她的喊声又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啊！

白尊师太的意外离去……对峨眉派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全派痛苦之余自然不会乱了阵脚，按照她的嘱托——白鹤接任掌门！然而——如何去提防万俟雷的阴谋可就无从下手了！白鹤师太和同辈的师兄妹们商量，起草了一份儿文书，大体按照白尊师太的遗嘱而写……致各大门派掌门：本派不幸！掌门师姐被恶人所害，恶人乃武林公敌冰火兽万俟雷，只因本派掌门师姐窥到了他的一个阴谋，从而被追杀以达灭口之目的！幸他之阴谋被掌门师姐传出……此贼想以皇宫贡宝虹焰剑为诱饵挑起武林之斗杀，而真正的虹焰剑早已不知流落何处！以后凡有关于贡宝之说都是此恶贼之谎言，切不可听信！谨防上当！切记切记……峨眉掌门血书！

经过一天的研究商量——白鹤师太决定带上文书亲自赶往嵩山少林寺，白眉则去湖北武当，其余的各大门派或飞鸽传书或派谁去送信也都安排妥当，峨眉重地当然更要加倍提防，白字辈的白云、白正、白松等留在峨眉山以防有敌，所有一切逐一做了最好的安排……

事不迟疑，按部就班，都自秘密行动……白鹤师太改扮了一下装束，带上文书，骑上马离开了峨眉山，赶往少林寺去见少林住持方丈风慧大师……

因双方相距比较遥远，需要多日才能赶到，白鹤师太心急如焚，不敢稍有耽搁，路上顾不得休息，早起晚宿，日夜兼程……

这天已至巳牌时分，终于进入了河南洛阳境内，坐落在登封的嵩山少林寺已是近在眼前，白鹤师太终于松了一口气，数日来的提心吊胆终于可以轻松一下了！古有东都之称的洛阳果然是商业之城！城内大街上好是热闹！人群熙攘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给人一种繁华的景象，看样子今天好像是地方的一个大集！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已经无法骑马而行，白鹤师太只得下得马来，牵着马缓缓而行……还饶有兴趣的左右观看，看当地有什么风土人情……

正自慢行间……忽听得前面有一片的嘈杂声，还夹杂着叫好声和起哄声……白鹤放眼看去……不远处围了一圈人，不知道在观看什么？心中暗道：看这景象应该是街头卖艺的吧？可心中惦记着见少林寺主持方丈长老风慧大师之事宜，对什么也就不感兴趣！当经过人群之时，还是忍不住向里面看了一眼，可是因为观看的人儿多，里面的情况看不见，却听到一阵阵的哄堂大笑声儿，仿佛是很可笑的事情……接着听到一个人在对身边的另一人道：“这家伙真有意思……好不容易抓了几只猴子想混碗饭吃，偷鸡不着反失一把米……想不到猴子倒成了他的主人！太逗了……让几个小猴儿弄得团团转，就差一点儿跪下叫猴爷爷了，也许啊这几只猴子成精了，是山里的大王，不然怎么会这么难驯服呢？太好玩儿啦！那个人也是悲哀呀！出来一天……丢人丢到家了，可还有很多人可怜他扔了许多铜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