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娃男人不好惹:母后难当
作者:暮沉楚 | 分类:古言 | 字数:108.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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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八章 不见天日
内侍被她呵责一通,脸色霎时一白,忙就收回了尘尾,束着手告饶:“是奴才僭越,求娘娘恕罪!”
陈盈沉着面孔白他一眼,见不得他这般捧高踩低,干脆挥挥手,将他赶去一旁,却扶起那跌在地上的女子道:“先起来再说。”
那女子任由她拉扯着,身子却半点也不见动弹,目光在她周身绕了一绕,旋即又看向她身后。
瞧她后面端立着两个女孩儿,一个青衣,一个碧衫,青衣的那个容颜惨淡,身子羸弱,似是受了什么不堪之苦。
碧衫的那个面色尚可,看那扶人的架势,大抵是宫中女官了。
都是体面周全的人物,怎会想起到掖庭里来?
女子再三将陈盈等人打量了一回,半晌却猛地甩开陈盈欲要搀扶她的手,冷声讥笑道:“不敢劳动娘娘大驾,仔细脏了娘娘的手。”
她这样说,陈盈再上赶着去搀扶,未免也太丢份儿了,索性就拿了帕子将手擦了一擦,问那女子道:“不知你怎么称呼?”
女子别开脸去,神色漠然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郑彤。”
郑彤?陈盈回想起曾听周弘治提起过的武宗朝旧事,对于郑彤虽不熟悉,却隐约记得武宗晚年宠幸了一个秀女,喜她容颜姣好就封做了妃子,好像就是郑妃。
岂料那时节皇后新去,肖贵妃大权在握,正恐新人换旧人,夺了自己的恩宠,是以对于武宗身边的妃子都比往日加倍留心起来。
一看那郑妃年纪轻模样好,更难得口齿伶俐心思聪颖,哄得君王直在她殿中连宿了两日,岂有不嫉恨不气恼之理?
但肖贵妃善会做人,内里虽然恨极了郑妃,对外却一直以姐妹与郑妃相称,还总把自己宫里头的好物赐给郑妃、
郑妃被她哄昏了头脑,还当她是个贤惠的人儿,便是在武宗面前,也总姐姐长姐姐短的叫唤肖贵妃。
一日肖贵妃突染恶疾,连请了数个御医,尽皆束手无策,急得武宗在贵妃宫里团团转。
正有那等小人,得了贵妃的好处,忖度着陛下的心思,就献了个主意,说是贵妃神仙贵体,保不齐在哪里冲撞了什么邪神,不如请个方士道长做做法驱驱邪。
武宗晚年忠于长生之术,宫中多养方士,闻言忙就命人去请来给贵妃看了。
那方士有模有样拿着罗盘在肖贵妃宫中走了几圈,忽而伸手一指宫里的一株梧桐树,直言是梧桐压顶之故。
武宗当即命人将梧桐连根拔起,谁知竟在树根里发现了巫蛊,顺着巫蛊查去,竟一直查到了郑妃头上。
武宗震怒,私以为肖贵妃待郑妃如同姐妹,郑妃却如此不念旧情,实在可恨,就剥夺了她的一切。
此后,宫中就再不见郑妃,而只余贵妃。
当日周弘治因从生母佟妃被逼自缢亡故一事,说了很多,对于肖贵妃心里不无恨意,所以在即位之后,武宗朝很多枉死的妃子,他都追封了,唯独肖贵妃不单褫夺了皇后的封号,还不许葬入皇陵,也算是给生母报了仇。
今日听到面前女子自称郑彤,想到那句“梧桐压顶”,不得不说肖贵妃果真心思毒辣。
她一时感慨,便对郑彤道:“你我二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不会奈你若何,你自去忙你的吧。”
那郑彤冷眼睨她一回,良久,才撑着胳膊从地上爬起,微微整理了仪容,方看向陈盈道:“可惜,去了一个贵妃,还有一个贵妃,宫中人吃人的情形,总是如此相似。”她说着,便把目光转去陈霜那里道,“不知这位小主犯了什么错,使得贵妃娘娘要把她投进冷宫?”
“她是我家中妹妹,今年新入宫的女官,不是什么小主。”
陈盈见她误会,便解释了一句,又道:“我非是要投她进冷宫,不过是带她看看冷宫里的人都过得什么日子罢了。”
什么日子?呵,不见天日,哪里有什么日子可言!
郑彤低低浅浅的笑着:“想不到如今的贵妃连亲姐妹都不放过了,还不如那毒妇。”
“贱人住嘴!娘娘驾前,岂可放肆!”银霜扶着陈霜,耳听郑彤出言不敬,忙呵斥她道。
陈盈却摆摆手,示意她不必理会,使那两个婆子把郑彤押走了,才淡淡回眸吩咐内侍:“继续带路吧。”
内侍听郑彤句句言语不尊,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子闻听陈盈吩咐,忙擦了擦额角,领着她继续往冷宫里走,只等回头再寻那郑彤好生惩戒。
身后,银霜扶着陈霜本就不甚轻松,这会儿陈霜被郑彤一吓,身子越发瘫软,她也就搀扶的更加吃力起来。
待到最后,眼看陈霜要迈不动步了,银霜正想喊住陈盈,忽而便见陈盈的脚步在前面停下了,眼睛直直望着一处黑洞洞的屋宇道:“这是谁的住处?”
内侍忙回她:“是许庶人的住处。”
许?这个姓也是听过的,陈盈目光微动,便接着问内侍:“可是昔年的许嫔?”
“正是。”内侍点着头,看她对许嫔似乎极为在意,忙向屋子里唤道,“许静,许静,贵妃娘娘在此,还不出来拜见!”
不多时门里便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黑洞洞的屋里,便走出一个白衣白衫的年轻女子。
一样是披散着头发,不过不同于郑彤的腌脏,面前这个女子已经体面很多了。
但那也只是同郑彤相比,若是走得近些,依旧可以看到她白色衣衫上的污痕,闻得到她身上浅淡的腥臭味。
陈盈忍住介怀,看那许庶人行至自己面前跪着磕了个头,便问她道:“你因何事贬黜至此?”
许静低垂着头,暗哑着嗓音回她:“禀娘娘,因御前无状惹恼了陛下。”
“来这里几年了?”
“此间天地混沌,奴也不知来了多久。”
许庶人跪在那里,佝偻着腰身回她。
陈盈下意识看一眼天色,果然与外面的黑白分明不同,这里的天儿似乎一直都是暗沉的,如同她所居住的屋宇一般。
“陈霜,你可看得清了?”
陈盈抬手示意那许庶人平身,转着身子便盯紧了陈霜问道。
陈霜到此时受郑彤和许静两人的惊吓,早已说不出话来,面如死灰的立在那里,若非银霜搀扶,她早已经不住跌落在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