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零三十章 白衣仙悟道，红尘再见

仙界，灵海古亭之上。

顾恒生与白衣仙对坐饮酒，笑叹红尘。

夜映雪待在仙界的某个地方，正在准备打通仙路，重新登临巅峰境界。若是不走出最关键的那一步，夜映雪不会出关。即使世界崩灭，万道尽毁，夜映雪也不会现身。

两杯仙酿，两道白影，让人看不真切。

海面平静，荡漾着一缕缕的仙雾。

“你有什么打算？”

顾恒生发现白衣仙有些不对劲，因为他看到白衣仙卸掉了自己一身的防御，不断的喝酒，看起来想要真正的大醉一场。

白衣仙狂饮着仙酿，脸上出现了一些红润之色，摆了摆手：“先喝酒，在聊天。”

“可以。”顾恒生依着白衣仙，暂时没有多问。

于是，俩人就这么静静的赏着仙界的风景，饮着仙酿。

仙界，终于有了花草树木，虫鱼鸟兽。一阵阵清风拂面而来，吹散了白衣仙的双鬓间的发丝，飘逸出尘。

白衣仙恍若于仙界的每一寸虚空融为了一体，反倒是顾恒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顾恒生品尝着仙酿，看着白衣仙和仙界的每一处动静。

世上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颜色，顾恒生像是进入到了一个玄妙的境界。或者说，顾恒生本就不属于仙界，而是大道之外，这种感觉尤为的奇妙，每当顾恒生静下心来的时候，便会愈发的强烈。

酒过三巡，白衣仙化为了一个普通人，整整饮了数日，终于算是有些醉意，双眼迷离。

“吾乃人间一修士，寻仙问道只为仙。”

白衣仙摇摇欲坠的站了起来，走到了古亭的边缘处，笑看仙界苍穹，醉醺醺的长啸一声。

“仙，缥缈虚无，世人不知其由来。吾曾踏八荒，镇九州，立人族于万世之巅，开万古先河。”

数千万年前，人族生活在万族的末尾，曾是太古种族和妖魔的肉食。后来有一日，人族中有一个男孩降世了，无数异象显化，祥瑞降临。

至此，人族因为小男孩的降生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仅仅数千年的时间，男孩成长为了人族的巨擘，一手缔造了人族的传说，将无数妖魔邪道镇压，让亿万万人族生灵有了喘息的机会。

后来，男孩遥指帝位，太古种族皆不愿让人族崛起，诸多古老的存在苏醒。

那一天，人世间没有一点儿光明，黑暗笼罩了一切，人族生灵惶恐不安，蜷缩着身体，犹如世界末日。

白衣青年一指碎了黑暗的虚空，翻手间镇压了一尊尊太古种族的大帝，强势证道：“自今日起，吾人族将屹立于大世之巅，万族不可欺！”

那一日，是太古种族灭亡沉睡的时期，也是人族真正崛起的日子。

若非白衣青年，人族将会继续被奴役，成为无数强大种族的食物和玩物。直到白衣青年登临帝位，开万古先河，人族才得以翻身。

直到今日，人族都是大世的主角，万族退避，不敢招惹。

“回眸当年，吾何等的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古亭内，白衣仙的身体微微颤抖，时而发笑，时而长叹。

顾恒生坐在一侧，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其实，顾恒生十分能够理解白衣仙的心情。因为，白衣仙也是人族的生灵。有朝一日，顾恒生也会面临白衣仙的处境，逃不掉，避不开。

“我也有亲人和挚友，你知道吗？”

白衣仙忽然转头看着顾恒生，悲笑而问。

顾恒生嘴唇动了一下，没有回答。

“你不知道，你永远也体会不到那种绝望的心情。”

白衣仙似是自问自答，眼眶中竟然闪烁出了一丝泪光。

“本以为成仙便可扭转一切，改天换命。为此，我踏上仙路，登临仙界。”

“仙界，一个笑话罢了。整整两千多万年啊！我被困在仙界两千万年啊！当我重临人世间，物是人非。”

青山依在人不在，往事如烟空悠悠。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白衣仙另弃仙道，也要陪着亲朋好友走最后一程。

白衣仙的这辈子，皆是遗憾。

“都是因为他，我被困了两千多万年啊！”

白衣仙再饮一壶仙酿，身体摇晃个不停，俨然是已经醉了。

千万年以来，这是白衣仙真正意义上的醉。因为白衣仙放下了一切，只想好好的大醉一场，无所顾忌。

莫名间，顾恒生的喉咙有些发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恍惚，顾恒生想起了自己的亲人和朋友，生出了一种浓浓的悲意。

长生久视，寿与天齐。

有何用？

活到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有什么意思呢？

然而，世上修士为了传言中的仙，耗费了一生之力去寻找和攀登。可是当你真正走到了这座山峰的巅峰，你会发现山峰之上的风景虽然美，但却尤为的冰冷和孤寂。

站在山巅，你的那一颗心脏不会因为无敌于世而热血沸腾了，不会因为世人的膜拜而有一丝波澜，不会因为长生而感到高兴。

或许，在无尽的岁月之中，当你看到了记忆中一道模糊的少女微笑，那一颗心脏会突然的颤抖一下。当你回想起了挚友的一句调侃之语，会不禁失笑摇头。

除此之外，你的无尽寿命之中，再也不剩什么了。不，还剩一个东西，那就是——孤独。

“本以为我就算不敌他，也能与他大战百余回合。到头来，原来是我多想了，哈哈哈……”

大笑数声，白衣仙又取出了一壶仙酿，仰头狂饮。

一缕缕珍贵的仙酿从白衣仙的嘴角流了下来，浸湿了一袭白衫。

对此，白衣仙毫不在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要怪的话，只能怪我自己太弱了，弱到连打开仙界禁锢的实力都没有。我不恨他，因为我没有那个资格，我只恨自己太弱了，也太蠢了。”

白衣仙握着酒壶的右手在轻轻发颤，慢慢的合上了双眸。

闭上双眼的那一瞬间，一滴眼泪从白衣仙的眼眶中滴落了下来。

滴答——

一滴仙泪坠地，仙界风云大作，法则轰鸣。

自白衣仙降世以来，这是白衣仙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流泪。

白衣仙，后悔了。

他后悔逆天成仙，走到了那孤独的山峰。过去了数千万年岁月，白衣仙一个站在山巅，莫说一个人影，就连一阵风都没有。

谁也不清楚白衣仙是怎么熬过来的，一颗道心都石化住了。

逆流岁月长河的诸葛昊空，好歹也可窥探过去的历史，即便是一个人，至少可以有所追求。白衣仙却是实实在在的承认了孤寂了岁月，那一段期间，仙界连一株草，一只蚂蚁都没有。

“再修千万年，我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白衣仙长叹一声，认清了现实。

顾恒生有种不好的感觉，上前走到了白衣仙的身边，直接问道：“你想做什么？”

白衣仙睁开了双眼，与顾恒生对视了一眼。

时间，像是停顿在了这一刻，整个仙界的虫鱼鸟兽和法则都凝固住了。世界变得尤为的寂静，似乎将会有极为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我的道，起于凡尘，也将归与凡尘。”

不知过去了多久，白衣仙的眼神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自我修行以来，证道成帝，逆天成仙，横推一世无敌手。本以为整个世界都将臣服于我的脚下，成为主宰。到头了我发现，是我错了，大错特错。”

白衣仙的语气自责。

千百万年以来，白衣仙都不敢直面这个问题。这一次与仙庭之主正面碰撞，被仙庭之主一指镇压，终于令白衣仙醒悟了。

从一开始，白衣仙便错了。他不是错在了成仙，而是成仙以后不敢直面本心。

在白衣仙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有着一道无法抹除的伤痕。那一天，在至亲好友、红颜知己的注视下，白衣仙踏上了仙路，欲开仙门。因为白衣仙坚信凭借自己的力量，可以开辟出前所未有的盛世，将亲友带入仙界。

然而，白衣仙失败了。

从那以后，白衣仙便将那一段记忆尘封了，不敢想起。他害怕看到了自己亲人朋友的影子，从而对自己的道产生怀疑。

“小尘，我们等着你回来。”

那一天，一个女孩望着白衣仙的背影，笑靥如花。那一天，无数的人族生灵仰望星空，目送人族记载以来的第一位帝君登临仙界。

海面古亭，白衣仙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笑容，蕴含了深意：“繁华落尽，青山依在。若可重来，许我仙位又如何？”

轰隆！

仙界的上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黑色与白色交融，大道法则正在崩毁。

“弃仙位！”

顾恒生瞪眼惊呼。

白衣仙其实早就动了这个念头，只是一直没有勇气下定决心。直到刚才与仙庭之主对了一招，让白衣仙坚定了信念。

唯有弃仙，重修一世，补全道心，方可真正的走到最后。

“顾兄，我们红尘再见。”

白衣仙的道心一直留有遗憾，有一道深深的伤痕，修为难进寸步。唯有将道心补全，未来才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