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宦
作者:乱吃佳人 | 分类:古言 | 字数:59.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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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明月徘徊
孤灯冥冥。
烛火透过细薄的绢纱晕出淡金色的光,比刚才更显得散漫无神。
那纤柔的背影躬屈在箱笼前,眼瞧着手上虚乏无力,可翻捡的样子却十分用心,又像极是迫切,埋头抬也不抬。
才离了眼没片刻的工夫,居然就开始急不可待了。
这挟制人的手段竟能如此了得。
不过,狐狸尾巴终究还是露出来了。
秦恪凛起眼又贴近了两分,挨着窗扇微张的缝隙,继续朝里头望。
箱子里的古籍书稿,还有那只螺钿匣子一样样都被搬了出来,书案上很快就占得满满登登。
但她似乎一无所获,依旧在那里翻个没完没了。
终于,最后几本册子陆续堆上了案头。
她也不得不停下手来,仿佛已没东西可寻了,却仍不可起身,伏在那里皱眉望着箱笼内,侧脸一副焦急难安的样子,显然是要找的东西相当要紧,说什么也不愿就这么放弃。
秦恪紧盯着她的眸子,渐渐觉出其中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疑难断,似乎连自己也拿不定主意,方才全是在漫无目的地瞎碰乱撞。
一边着急忙慌得不得了,一边却还不知道究竟要找什么,这便有意思了。
他也不着急,索性好整以暇地静静等在那里,瞧她到底如何是好。
萧曼愣了一会子,又伸手到箱笼里拨弄,很快就像抓摸到了一样东西,但没拿出来,手还是沉在里面,看不到拿的究竟是什么。
她蓦然入定地俯望了半晌,像是觉得不大像,搁手放下,站起身来叹了口气,眼中满是郁闷,走到书案前坐了下来,翻检起那几摞堆积如山的籍册。
这大约是想瞧瞧里头是否藏有什么暗喻提点之类的东西,实则却连大海捞针都算不上,看来还是没什么头绪。
此时早已入夜,宫阙间都静谧了下来,天地沉沉,雨势缠绵未消,满耳都是崩豆般的碎响,趁着那份凝重的焦躁,四下里全是烦乱的气息。
又过了许久,萧曼在案后仍是愁眉不展,脸色也愈发不好看,显然还是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由着她这么下去,东西还没寻着,人怕是要陷在其中入魔了。
可这时候现身必然打草惊蛇,一旦失了先机,往后的棋可就不好走了。
秦恪心中微觉踌躇,思忖之下,还是伸指点在窗扇上,刚要使力,就看萧曼霍地站起来,绕过书案,快步走回箱笼那里,探手进去,摸了只锃亮的银圈子出来。
他微拧了下眉,一眼就瞧出那是她从前戴在腕上的镯子,里头还暗藏着银针,后来到了臻平帝身边伺候,耳目多了,顾着自己的假身份,自然只能收藏起来,不便再继续戴着。
莫非找来找去,还是疑心到这东西上头来了。
秦恪停住手,看着她从里面取出暗藏的银针,却没扣回机关,拿在灯下反复端详,又拿手指一点点地敲弹过去,堪堪到中截的地方,蓦然像是觉出什么不寻常来,脸上微现惊色,蹙起的秀眉却随之一展。
她拔了头上的簪子,一边在那地方又敲了几下,一边凑在耳边细听,眼中盈起一抹如释重负的笑,仿佛更加确定了。
“是在这里头么?”
冷噤噤的声音蓦地响起,竟然就在近处。
萧曼这才猝然惊觉,刚要将那银镯藏掖起来,手腕已被捏住,他也带着那股淡凉的风欺到了背后,将她整个人揽在了怀中。
“好不容易才找到,还藏什么?”
秦恪挨在她耳边轻笑,像在戏谑又像在审问。
那张俏脸满是惊愕,似乎根本没料到他不但没走,还在暗中窥视,将刚才的情形都看在眼里,这时候想藏也藏不住了,垂垂地低下头,苍白的双颊上烧起两片窘迫的红。
他暗哼了一声,目光撇转,落在掌中钳握的素手上。
那手在不住发颤,却兀自将银镯握得紧紧的,像是这东西关系重大,死活也不肯放松。
“叫你好生歇着,又起来折腾什么?”秦恪的语声依旧冷中带哂,手缓缓上移,指腹在她手背上轻柔地摩挲,“谁让你找的这东西,总不成是晋王妃殿下吧?”
他话音刚落,促然向上一捋,夹手就将那银镯夺了过去。
“还我!嗯……”
萧曼不顾一切地抓着他,突然颈边一痛,便向旁歪倒,整个人软在了他臂弯里。
从前强掳她人时,也没见这么不管不顾的。
秦恪垂着那张阖了眼,却仍横眉立目,啮唇切齿的脸,明知是着了道的,心下仍觉得不快意,微蜷着手,拿指背在她眼眉面颊上拂蹭,直到将那些冷硬的棱角都抚去了,瞧着才顺眼起来。
探手下去,将她横抱在胸前,轻手放回榻上,扯了被子盖好,不自禁地叹了一声,转到书案前,这才拿起那只银镯细看。
用料是寻常的素银,手工也是平平无奇,但一眼就能瞧得出是十足的老物件,开口空出的那部分是暗藏银针的,早前便已经见过。
本来这便算做有心思了,若还另有乾坤,那可真是叫人佩服。
秦恪也依着样儿,把镯子横夹在指间,另一手在中段上敲击,耳中听到的不是锵锵的空声,但也不是闷响,和旁边的实心处全然不同。
他眼眸也亮了起来,指尖在那上面虚顶了两下,暗中运力,猛地一磕,脆响之后,银镯应声而断,却没从两边跌落,折口处露出东西来,竟是一小节卷起的素白丝帛。
秦恪捏着一角抽出来,取开就见里面明明白白的写有字迹,前后扫了一眼,唇角不自禁地泛起冷笑。
“呵,不愧是川南鲜家,也怪不得高祖爷在世时容不下他们。”
他将那截丝帛团成卷,捏在指间轻碾,转瞬间便成了几缕散落的灰烬:“要找东西还不容易,本督便如你所愿。”
正弹着掌心余下的灰末,外间便响起曹成福的传报声。
他朝榻上望了一眼,转身出去,到门口就见曹成福呵腰候在那里。
“禀督主,晋王妃殿下来了。”
“这时候才来,好,本督去迎。还有,秦少监操劳了那么些日子,又受了这番惊吓,就好生歇着吧,莫要去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