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粟此时的心里全是怨恨和害怕，他也没有心思跟那些打招呼的人微笑回应。所以肃着脸面无表情，一路目不斜视的随着柳婉婉进了厅堂里。

付梓衣早已经在当中的上首坐定，身边跟着繁翠和程荡山，还有四五个伺候茶水的婢女。当然最令人瞩目的还是那桌子上的账本，高高的摞了三摞。

付梓衣见小粟进了门，盯着他看了几瞬，随即随意地招了招手，对着他说道：“小粟，来，以后阿娘做事情的时候，你就在边上看着，好好学。”

小粟抓着柳婉婉的手不放，红着眼眶，几乎是仇恨似的眼神瞪着付梓衣，没有过去。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相持不下。繁翠从一旁走过来，对着付梓衣说道：“自从你们母子见了面，这许多的事情，还没有好好的说过话呢。大娘子……孩子还小，要教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我们先去外面等一会儿，你们两个说会儿话吧。”

说着就给屋子里的人使眼色，不一会儿，所有人都出去了，就剩下他们母子两个。

付梓衣见小粟倔强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他的身旁。用一双眼睛仔细的打量着他，目光中好像根本看不出也感受不到小粟的仇恨和不满一样，就这么慈爱的，又带着悲伤的看着他。最后满足的笑了笑，将小粟拥进怀里轻轻地抱着。

小粟被她一抱，耿直的站在那里的身子就有些僵硬。眼泪却扑簌簌的往下落，说道：“阿娘难道要别人提醒，才能想起您是小粟的阿娘吗？”

付梓衣不说话，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真是奇怪了……莫不是我根本就不是阿娘亲生的，身边的所有人里，只有阿娘对我最不好……”小粟哭着说。

付梓衣愣住了，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她当初怀孩子的时候，心中千万种幻想和打算，但事实上没有一种是实现了的。光是挣扎着活着就已经精疲力尽了。她从未想过，自己作为一个母亲，原来已经这么失败了。

失败到让自己的孩子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付梓衣松开小粟，用眼睛认真地看着他，说道：“傻孩子，怎么不是亲生的。阿娘生你的时候，正赶上兵乱，躲在长安城咱们家的地窖里，差点就活不了了。”

小粟用眼睛打量着付梓衣的表情，过了一会儿问道：“那……阿娘嫌弃小粟不够好？生完了后悔了，不想要我了？”

付梓衣伸手摸了摸他的眉眼和脸颊，爱怜的说道：“哪有，小粟生的跟阿娘期盼的一样，又懂事又漂亮，像你阿耶。”

“可是你的表情和眼睛不是这么说的，你分明是后悔了。你看着我不高兴，于是不愿意管我。我真的不是你亲生的吧。

即便是红红娘嫌弃金豆，但是当金豆受伤的时候，她也会心疼的掉泪。因为金豆是红红娘亲生的。我呢？我生病，受伤……没有一次阿娘是在我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