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梓衣将头靠在床柱子上，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颓唐神色，她看着床帐上角的璎珞穗子，悠悠的说道：“她也是个受害者，差点就被那些兵匪给糟蹋了，受尽了惊吓和屈辱，我要是再将她卖了打发了，总是有些于心不忍……”

柳婉婉急道：“你于心不忍，下次她再将你卖了的时候可会于心不忍？自古一个人连起码的忠义都做不到，那就不算是个人！”

付梓衣看着她问：“婉婉，扪心自问，要是你我处在她的位置上，明知道一墙之隔的后面，是躲在安全的地方的人们，但是他们对我们的厄运和灾难坐视不管，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我们自己难道不会心生怨恨吗？”

柳婉婉站起来道：“我就不会，我绝不会为了自己而卖了你！说白了，她就是没有当你是一家人。哪有看自己不好过，就拉着全家人一起当垫背的？再说了，她那个处境，是你的错吗？你又不是见死不救，当时那个情况，你怀着身孕，身边都是一些老弱妇孺，出去救她，不是白白送了自己的命？！你这时候理解她，她可曾理解过你？若是她能理解你的处境，也不会大喊大叫的让你去救她！”

柳婉婉大喘了了口气，接着说道：“真是气死我了，你可莫要犯糊涂，留着这个人，迟早是个祸害！”

付梓衣听了柳婉婉的话，很受触动，她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是啊，一家人，若是换做我是她，我或许也会心生怨恨，恨命运不公，但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拉着所有人一起跳火坑的事情来。”

柳婉婉见她终于松了口儿，气息稍平的坐了下来，对着她说道：“不早了，睡吧，别想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付梓衣听了适时的打了个哈欠，往下躺倒缩在被子里，疲惫的说道：“婉婉，你晚上陪着我吧，我有些害怕。红红有了身孕，不太方便跟着我。”

柳婉婉高兴的说道：“好啊，巴不得呢，你先睡，我一会儿就让他们将床铺给我铺好，我就睡你旁边守着，安心的睡，有什么需要就叫我，啊……”

付梓衣迷迷糊糊的摸着柳婉婉的手不松开，含糊的嗯了一声，就已经合着眼睛睡着了。

柳婉婉任由她牵着，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直到她睡的沉了，才敢将手伸出来。

……

……

第二天，付梓衣的精神好了许多，第一件事情，就是通报各个院子里对小青的处罚：

发还卖身契，逐出赵府。

一时间院子里的人都议论纷纷。

柳婉婉拿着热水巾子给付梓衣擦着手，有些怨言的说道：“你这是什么惩罚？太轻了，还让她走？要我说直接卖到青楼里还能收回一点钱，白瞎了你养她这么多年。”

付梓衣换了个手给她，说道：“她也照顾了我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什么差错。”

柳婉婉白了她一眼，说道：“说什么啊，你就是心软！”

付梓衣不置可否，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整个人都恹恹的。

正说着话，外头程荡山站在门口，闷闷地喊道：“大娘子，您起了么，我有话想跟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