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屑的转过头说道：“神仙本来就是用来供着的，也只能供着。你要是指望神仙能给你什么，那便是痴人说梦。有用的话，咱们现在依旧在家守着媳妇孩子，种着地，会出来卖命吗？若是有用，我家娘子拜佛上香，哪回少了，她也不会生生饿死了！”

他年轻的脸上满是灰尘，涂的乌漆嘛黑的，此时却因为情绪激动，眼眶里的眼泪没忍住，顺着脸流了下来，冲了脸上的灰尘，留下了两道白色的痕迹。

他不好意思地用手掌将眼泪抹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咬着牙说：“老子就是不信命，才来当的兵，跟朝廷作对。即便以后老子以后有什么福气，也是我自己一刀一剑的拿命换来的，跟天命，跟神仙有个屁的关系！”

“你小声点，莫要让人听见了。你这人也是的，我知道你的苦，咱们都是苦命人，事儿都大差不差的，我懂你。但是天命这个事，有总比没有强吧。何至于苦大仇深的？有这个天命，咱们就有更大的获胜机会，咱们哪个听了不开心？”

他又签了马绳，拽了一下，往先前那个人身边凑了凑：

“你先前没有听说过一句童谣吗？‘金色蛤蟆努睁眼，搅动曹州天下反’？说的就是咱们黄将军，这不是应验了么？”

“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是最近谁瞎传出来的吧？”

“哎呦……你没有听说过，不代表别人没听说过，别人都这么说的。你可别跟别人跟前说没听说过啊，怎么还拆自己人的台？”

突然，冷箭从树林里嗖嗖的射了出来，射中的说话人的身上，那人不可置信的看了眼自己的胸前插的箭矢，从马背上滑落了下来。

先前那个与他闲聊的人，顾不得惊讶和伤心，警惕的跳下了马匹，躲着冷箭，扒出了刀准备作战。

赵瑾瑜的身边箭矢似乎也别旁人多一点，他御气将飞来的箭矢都挡落在了地上。身边的士兵一个个的中箭倒下。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救，手掌动了动，最终还是将手放下了。

两军交战，救下了这边的人，就等于杀了对面的人。他有什么权利决定，哪些人该死，哪些人该活呢？这里不管是谁，都是大唐的百姓罢了……

于是他只保护着自己不受伤，其他的不再管。但是身处战场中，看着这两边的军队厮杀，流血、哀嚎，残肢断臂到处都是，犹如人间地狱。心中的怜悯、不忍越来越多。他多想在人群中高喊一声，别打了，别杀了！

但是他没有，因为他知道，不会有人听的。不决胜负，不死不休，谁说什么都没有用。

很快，对面的人输了。黄巢的军队打扫战场。回来禀报说，是地方上的私人武装，看这个样子，是准备杀了黄巢去邀功的。

最近朝廷出了《讨草贼诏》，鼓动着地方上的私人武备和各地的朝廷军队，对他们群起而攻之，只要杀他们便有功，只要投降，也有功，且奖赏极为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