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穿着单衣，因为张嘴说话，乱了气息，冻的狠抖了一下。

王真人脚步轻松的走到他身边，闭着眼睛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赵瑾瑜绷着嘴，不发一言。他知道王真人肯定听到他的话了，何必再说一遍？他是知道他若是再说一遍的话肯定会被冻着，故意的。

王真人闭着眼睛但是却跟睁着眼睛一样，“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

“哎，徒儿，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师父我资质一般，当初学艺不精，苦练了200多年了，到如今都没能得证大道……我若是要你照搬我的，万一你以后越学越错，我怎么对的起你师祖的传承？”

赵瑾瑜抱着自己的肩膀，努力的调节气息，才堪堪抵住寒冷，怨念的说:“你就不怕我万一冻死在这山上，你更对不起师祖的传承？”

王真人愣了一下，在这狂风飞雪的山巅半腰上，如同自家后院一般，闲闲的绕着赵瑾瑜转了两圈。指着他说:“你这不是挺好的吗？你只要好好的练气，其他的你肯定都能悟出来的，师父相信你！”

赵瑾瑜剜了他一眼，认命的继续跟在他屁股后面走着。

走到月亮东移，才到了山尖上。

赵瑾瑜感觉自己就像是天上的破风筝，被这方向不定的风刮的左右摇晃，恨不能被撕碎了。他尽力才能勉强站稳。

王真人说了句:“到了。”

赵瑾瑜睁开眼，除了一望无际的雪山头此起彼伏，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望了眼自己脚下勉强能容下双脚的地面，晃悠悠的看着王真人，眼神幽怨。

王真人满意的捻着自己的胡子，扭头看见赵瑾瑜的眼神，没有他预想的赞叹，他愣了一会儿……看着赵瑾瑜抱着肩膀风中凌乱的样子好大一会儿才醒悟过来。

赶紧将赵瑾瑜往前拉了一把。

赵瑾瑜没有踩空，而是看到了一片平静的地面，如同青色的湖水一般静谧平整。

风雪骤然停了。

“徒儿，这就是瑶池。”王真人看着这片地面，感慨的说。

赵瑾瑜蹲下身摸了摸地面，坚硬无比，清楚地看见一个少年满脸脏兮兮，一头凌乱的头发上还挂着不少冰雪茬子。

那是自己。

“瑶池没有池水吗？”

“没有。”

“那西王母呢？”

“死了。”王真人叹了口气。

“神仙不是长生不老吗？怎么也会死？”

“自然里没有什么东西是长生的，只有不同的寿数。蜉蝣一日，人寿百年，山川万年……即便天地在我们看来万古长生，也有寿数耗尽的那一天。”

在这样一片无人烟的山川顶上，站在这一片静谧的，巨大的，如同镜子一般的石头上。

天幕黑压压的压在视线的低处，月亮将满但缺，亮的惨然。

赵瑾瑜在这样的景象里听到这番话，心里止不住的空凉死寂。

有一瞬间，他觉得这世间一切都不重要了，连自己活着与否，也不重要了。

王真人突然扭头认真的看着他:“徒儿……师父大限将至，如果最终仍然不能有所突破，道门人间，就指望你了……你记住，好好修行，那些古籍和宝器，不懂不会用也没关系，关键的是，一定要流传下去，以后总有人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