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父母那一头儿，要不是权恒直接过去，恐怕也是难以收场的，推己及人，她能想到。

舒朗心想我不是这个意思呀，却又不能解释。

“什么时候有空见一下，我听何伯母说你把承承带来了？”

对于何母会联系他，楼薇倒也不意外，不是权恒也早想到了吗？

看着陆续上来的串儿，倒是有了食欲，也可能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还边吃边说：

“刚放完假回来，这两天忙得很，我要尽量多加一点班儿，好陪她去检查，不过现在倒是忙完了。”

“那正好我请你吃晚饭吧，你还没吃吧？”

大约他已经是听出来了，故意这样说的吧，楼薇并没有打算揭穿，而是顺着他的意思。

“巧了，我在学校附近的581烧烤，和小胡在一起。”

小胡刚才就听出了是谁，现在提到了他，也大声嚷嚷：

“一起来呀，我们正在谈人生，谈理想。”

舒朗过去也没少和小胡打交道，听到他的声音，也自在了不少。

“好呀，我反正也不远。”

挂断了电话，小胡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着她，好像有许多话要说的样子。

“你才喝了一杯你不会醉了吧？我可告诉你你可别喝多，我可不会送你回去的。”

小胡无声的笑开了，由于把嘴咧得很大，样子显得有些夸张。

“我在感慨，你为什么没有选择舒朗呀，这几年，我也算是你们感情的见证者，怎么看都跟姐夫不搭。”

楼薇现在已经习惯他们这样说了，倒没有原来反应那么大。

“我也觉得我们不搭，可是……”

她真的仔细想了一会儿，才缓缓的道：

“任何事情都可以这么理智的处理的话，那人间处处是乐土了！”

说完自己也轻抿了一口酒。

“也对，你先吃点串儿垫垫，省得喝醉了我还得背你回去！”

楼薇心想这是我对你说的话呀，但是也不逞强，吃了几个串烤蘑菇，胃里舒服些了。

在蓉城那一顿辣椒，可真是吃的让胃里难受了好几天。

“刚才说到哪儿了？”

“谈人生，谈理想！”

“对，就说理想吧，我也比你小不了几岁吧，要说理想，还真是原来有过的，可是我面试了五六家，人家都不要我，我才觉得理想这个东西真是没什么用的，勉强在社里混口饭吃，试用期没过，就通知我，让我赶紧再找别的工作，你说……”

他还没有说完，楼薇一脸惊讶。

“那时候你不是主动跟着丁炎跳槽过来的吗？”

“那是碍于面子说的好听，咱们那个主编你还记得吧，头发都数得清的那个，试用期没过第1个月，就和我说了，不然我还真是在这里要混吃等死到现在呢。”

“这个丁炎知道？”

小胡点点头，

“其实我也不明白，我也算是社里不要的人，他怎么就肯用我，工资开的还和社里一样。”

楼薇故意逗他。

“难道你就没想过这是咱们老大的圈套，他可狡猾的很，你可别上了当，我那时候做了那么多兼职，最后还不是只顾着他自己了。”

说起来，虽然也是形势所逼，不过他左一个主意，右一个主意，一步一步的让自己从社里彻底的出来，现在想来，也许并不那么单纯。

“也有可能，不过这也不算什么，真是上了当，也怪自己蠢。”

“这算不算误打误撞，总算结局不错的，你现在留在社里，工资开到八九千也就顶天了吧，每天上班打卡的时间固定不由着自己来，哪有现在滋润！”

“这话说的也对，自由这一点我是喜欢，我这点艺术家的个性慢慢的都被丁炎培养出来了，真是再有束缚还真受不了，不过……”

小胡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

“我要是说我对现状不满意，是不是有点矫情？误打误撞的到了现在，我还是真的没什么成就感，当然这说的不是面对别人，而是说我每天深夜里面对自己的时候。”

“是有点儿，不过我可以理解，因为我也矫情过呀，总觉得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总觉得有更自由的路要走，尤其是前一段时间出的那些节目，简直就像被耍的猴子一样。”

小胡感觉自己遇到了知音，又灌了一杯酒。

“看，是吧，我现在除了录节目，修机器，剪片子，其实真的是没什么时间了，咱们的时间虽然说起来相对自由，但这一段是真忙呀，比正常上班我每天都要早一个小时，压力大，但是充实是真的，确实不敢往后想，只要一想心里就空落落的，充实感也就瞬间没了，你想呀，节目不可能永远办下去，但我永远干着相同的事情，这个活儿，锻炼两年谁都能干得了，总有前途无望的感觉。”

楼薇其实现在倒是能理解他的状态，但已经不能感同身受了，因为她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从那种机械的运动中脱离出来，并且，如果没有变化的话，马上会有新的大的好的发展。

小胡也知道，更觉得日子过得不带劲了。

“你，丁岩，甚至后来的小琪，好像都有目标，尤其是小琪，状态饱满的简直就像被点燃了一样，看看路两旁一直往前冲，我，就是慢慢的被超越被落下的那个。”

“所以呢？你现在有一点目标的萌芽，想尝试别的了？”

小胡苦恼的摇摇头，脸上的笑很难看。

“我都不知道我还能干什么，我想了许久，一有空闲就想，可是还是没想出来。”

楼薇手里拿着串儿都不知道怎么入口了，刚想安慰两句，舒朗就悄无生气的坐在旁边了。

“怎么这么快？”

“我说了，在附近呀。”

为了显示自己没说谎，他的呼吸都很平稳的样子，应该就是在附近不急不缓的过来的。

根本就不用招呼，自己向服务员要了餐具，只顾的倒了啤酒，加入了他们。

“你们两个人也能吃得这么嗨！”

小胡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个。

“今天楼薇充当知心姐姐呢，不过不太称职！”

舒朗笑：

“那我能接替她吗？”

喝完酒，小胡又开始滔滔不绝了，因为他觉得，舒朗肯定能更为理解自己。

“当然啦，女人的压力，完全来自她们自己，只要她们想开了，那些压力就什么都不是了，关于生活的也好，关于其他的也罢，咱们就不一样了，无论愿意不愿意，到死都脱不开。”

舒朗其实只是单纯的想见一下楼薇而已，以什么原因来都是借口，他太想她了，上次喝醉了被摔伤，有她在医院里陪着自己，甚至感觉自己摔的还真是恰到好处呢。

他承认他有点自虐了，也觉得随着时间的流逝或许会好一些，可是，日子过得越平常，受虐的基因就疯狂的生长，越痛的东西，反反复复的想，直到疼得自己睡不着为止。

她说这叫自我实现，痛这种东西是证明存在感的最好方式，比精彩两个字要更甚。

无论一个人多么成功辉煌，站在了这么高的地方，时间呼啸而过之后，那些印记不比痛苦来的多。

“你说的那是大多数的女人，你楼姐不算。”

楼薇听着他这样百般理解的话，愧疚更甚些，或许自己就是挡了他奋发图强的那个人，那时候的舒朗怎样的意气风发，她可全都记得。

“也是，比谁都刚硬，毫无女性阴柔之美。”

小胡越说还越不客气了，楼薇也不在意，随便他说着，这样的缺点她自己知道，可不是吗，除了在权恒面前，自己娇柔依赖之外，给别人的印象可不就是冷硬的。

舒朗苦笑：

“看来我也是适合和她做同事的，能见到的一面，也只有官方的那种啦。”

这话像是抱怨，像是无奈，就像是把遗憾深深的嵌进骨髓里，想努力拔出的痛苦样子。

尤其是他此时的那种眼神，楼薇不敢看他，怕被洞穿了，还不能心软，由此而鄙视自己。

“我看小胡也是适合学理工的，不知道怎么就入入到我们文史的队伍中来，你看看，竟然把这么感性的东西，用逻辑扣住了。”

这句话要是能缓解尴尬的话，楼薇想着一会儿宁可多喝酒，也不参与他们说话了。

小胡也许是在心里憋闷了太久，也许是因为舒朗来了，更加放开了些。

“这个完全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哪里有什么文史的区别，无论你做的什么，写诗也好，探索宇宙也罢，女人留足了后路，或者是说天生有后路，再谋发展，男人呢，哪怕是，到了宇宙中绝境里，也就不往后看了，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