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儿当年可惜不可惜陈刹不知道，可是三莲教这三位教主，看情况，貌似就属这位黑莲教主活的最窝囊了一些。

李长鹰不去理会这些，似乎也想起了当时他才刚刚进入到洪州之后，那位白莲教主代表三莲教给洪王城送上贺礼的那一幕。

不知道当年若不是君姨亲自出手前往乾国，亲手重创了那个模样如同少女一般的白莲教主，那位在那淮阳城，是否会落到玉石俱焚的这一步田地？

他没去多想，环绕了一圈之后，随意道：

“就在这里动手？”

老者缓缓起身，嘴唇咕哝了一下，没有开口，倒是咔啦一声响，那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金属烟杆应声断裂，从老者口中掉落在了脚下。

一圈圈烟雾从那断裂的烟杆之中溢散而出，最终消失不见。

老者身影化作一道狂风，消失不见。

李长鹰紧随其后。

陈刹想了想，同样跟着一同前往，不过在来到了那一处山脚之下的时候，就没有再度向前了，反而就在山脚之下，随便找了一个树梢，身形往那一躺，迷迷糊糊开始打起了瞌睡，接下来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李长鹰活着，自然一切好说，死了，他也能帮着收个尸。

夕阳西落，黄昏的薄雾缓缓笼罩在了整个雁鸣山，位于山顶之上，看着山下一片云海雾气相得益彰，搭配着天边的橘红色斜阳，照耀的整个人间如同仙境。

奈何两人都没有兴致欣赏这份绝佳的美景，峰顶之上，尽是一片萧杀。

两人甚至都没有再度开口的意思，登上山顶的一刹那之间，李长鹰腰间那如同秋水一般的长剑便已经锵然出鞘。

整个人双臂展开，如同雄鹰搏击长空，剑锋之下，凛然的寒芒闪耀，就在这雁鸣山峰顶，霎时间照耀的光芒竟然比起那天边的斜阳还要刺眼。

老者始终松缓的脸庞上没有半点异色，他的神色从未有过的平和，身前一点点黑色凝聚在其中，三个黑色的珠球成天地人三才之状环绕其中。

两人似乎都没有要先摸清对手的意思，也没有半点要出手试招的准备，全力之下，似乎竟然准备在一招之间，就要分出胜负。

李长鹰双眸之中锋芒尽显，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剑尖一点，均匀的在空气之中划出了一个怪异符号，随后手腕摆动之间，仿佛有云气缭绕其中，将其整个身影都渲染的仙气十足。

反观那灰布麻衣的老者，则是与李长鹰完完全全的相反，从未有过的姿态出现在了老者身上，黑色真气渲染而出，甚至在老者的身后凝聚了一个硕大的，足有十数丈的巨大黑莲影子。

于此同时，手中那三枚始终在转动的黑色珠子突然停下了转动，一下子凝滞在了半空之中。

两人身上不由自主的升腾起了一种极度危险的气势，这并非只是单纯的气势显化，甚至之前还有些飞鸟长鸣的雁荡山一下子变得死寂无声，随后一些个活动在这片山野之间的小兽开始下意识的疯狂逃窜。

动物的直觉比起寻常人自然要敏锐不少。

而此时，就在这九天之上的云海之中，三道身影缓缓在其中显化而出。

一个硕大的玄龟法相盘踞在九霄之上，如同真正的仙神临空，白衣少年，黑衣青年，以及才刚刚来到的小丫头一同站在那上面，前者目视前方，后者则是紧张无比的盯着脚下那只有数百丈左右的雁鸣山。

对于一个达到了凝气境五层的武者来说，这点距离还是能够看得很清楚的。

当然，正是因为看得太清楚了，秦铮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双手指节攥的发白。无比紧张的看着山崖那头，他甚至没有转动看向那少年，就急促的开口道：

“前辈，师傅他能赢吗？”

少年想都没想，摇头道：

“必死无疑！”

“为什么？”青年问了一个没有必要的问题。

“命该如此。”

少年淡淡道，事实上，原因要复杂的多，比如当年叶秦就已经被李飞云断去了再进一步的半点可能以及双目双臂，随后又被紧随而来的破霄城主险些活生生打死，要不是自己，当年就已经死了。这样的叶秦，凭什么跟一个剑意完整无比，面对杀父仇人实力暴涨的一位洪王城直系传人相比？

又比如即便真的撞了大运，叶秦在这一战中能够占据上风，他仍然活不了，因为在那山脚之下，还有着一人，虽然说不想管这些事，但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却也不得不管。

要么叶秦将李长鹰杀了，那人上来将其一同斩杀，要么是阻止，然后直接动手，不论是什么原因，都没有半点活路。

只不过少年懒得开口，也懒得解释那么多，甚至按照他的想法，若不是这小子苦苦哀求，他都不想要再看这毫无悬念的对决。

他能够知道的道理，事实上叶秦同样知道的一清二楚。

对此，老者脸上没有半点异色波动，只是微笑着突然开口道：

“听闻你在进入洪州之前，没有半点武学傍身，想来李飞云没有教过你半点剑法，有些可惜了！”

李长鹰没有开口，他浑身上下仿佛绷成了一把弓，锋锐的剑意从头到脚。

似乎没有察觉到李长鹰的冷淡态度，老者又一次的兀自开口道：

“可惜了，当年李飞云赖以成名的三剑三杀，只见识到了青云碧落剑，灭生黄泉剑，那威势最盛的最后一剑，再也看不到了。”

他话音刚落，手中那盘旋的三个黑色圆球，以及身后的硕大黑莲光芒大放，纯粹由真气凝聚的黑莲一个盘旋，来到了身前，三个黑球进入了黑莲之中。

原本黝黑色的黑莲陡然绽放了一抹紫意，随后，硕大的黑莲骤然变小，竟然直接朝着李长鹰当头砸去！

与此同时，原本双眼微闭的李长鹰骤然睁开双眸，刺目剑光犹如破云而开的第一抹朝阳。伴随着清脆如同鹰啼的一道剑鸣声，浑身上下的剑气冲宵而起，随后一道白芒仿佛从整个苍穹之上迎头盖下。

犹如当年在那淮阳城内的一剑，老者在那一剑砸在了那紫意黑莲之上的一刹那，仿佛那个黑衣的中年男人身上，出现了另外一道影子。

一道似乎是相同的身影，面容神色比起现如今的李长鹰，似乎多了几分倨傲与凌厉。

如银河落九天的一剑与那黑莲才刚刚交锋，轰隆一声巨响，使得整个雁鸣山上都是一阵晃动。

老者原本并未如何在意的神色，突然露出了一丝惊愕，随后，只见原本去势渐渐削弱，甚至被那紫意黑莲拦下的剑锋之中，一抹幽黑之色缓缓映衬而出。

仿佛是极深极深的地沟之中出现的一抹水流，看似有着生气，弥漫的确实浓浓的死意。

两股完全不同的剑意糅合在了一起，不过眨眼之间，便将那黑莲凿开，随后在老者丝毫没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剑芒便已经贯穿了其胸口。

老者身影一个晃动，感觉到了肺腑之间的冰冷与刺痛，双瞳漆黑的下意识看向了身前，一缕缕血迹从口鼻之中溢出。

“好...好...”

他并未再说出半个字，只是喃喃了两声之后，剑芒之中的充斥死意便已经夺走了他全部的生机。

持剑在前的李长鹰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手臂稍稍有些颤抖，看了一眼已经死去的老者，收剑入鞘低声喃喃道：

“家父未曾递出的第三剑，李某今日还了...”

斜阳西落，橘金色光芒之下，已是一片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