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生气地瞪了一眼刚进屋的柳如青，凶狠地说：“你这个畜生，好的不学，坏的一学就会。你能不能让我和你爹省点心？这次要不是你姐，你就等着坐牢吧！”

“妈，别见面就骂我，我以后听您老的还不成吗？这几天把我饿得够呛，能不能做点吃的给我，我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柳如青央求道。

“活该，你这是自找的，看你还长不长记性？”父亲在一旁添油加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柳如花闻着弟弟身上一股酸臭味，胡子拉茬，夹克上几处明显的污迹，便催促着弟弟赶紧去洗澡，换身衣服。

“以后要长点记性，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做点正经事。”柳如花语重心长地对弟弟说。

母亲起身到厨房开始做饭，柳如花和父亲面对面坐着。柳如花指着父亲告诉孩子这是姥爷，妈妈的爸爸。孩子没听懂，看了一眼姥爷，继续玩她自个儿的，弄得叮叮咚咚啪啪地响。

柳如花将周鹏的话又给父亲讲了一遍。父亲瞪着眼开始沉思，用手指头在桌子上开始画起来。他是在算一笔帐，不是数字，用他那特有的语言，线条纵横交错，只有他才能看懂。

过了一会儿，柳大水抬起头，看着女儿说：“这笔大买卖，能赚不少钱。可是钱从哪里筹呢？”他突然想起去年存了一笔五万块的定期，那是他们两老从牙缝里抠出来的，预备着养老和棺材本。

柳大水立马起身走进厨房，问妻子存折在哪里。如花的母亲擦擦油腻的双手，走进内屋，拿出一本红色的存折，给柳大水。

“这是我们这么多年积攒的五万块钱，你先拿去用！剩下的再想办法。”柳大水说。

柳如花推辞不要，母亲在一旁说收着吧，以后有钱再给我们。爹娘没有大的本事，全靠自己。闻到一股焦味，母亲匆匆又进了厨房。

柳如青洗完澡出来，他见到姐姐手上的存折，眼冒绿光，一边伸手去抢，一边嫉妒地说：“这是谁的？”柳如花拿着存折的手缩到背后，另一只手推开柳如青的胳膊。

“跟你开玩笑呢！”柳如青厚着脸皮说，“能不能让我看看？”

柳如花白了他一眼，暗示他父亲正铁青着脸，让他不要闹了。柳如青吐吐舌头，收敛了一点。

“姐，我去你那上班吧！我反正在家无事可干，还能帮你一把。”

父亲抢先一句，蔑视地说：“就你？别给你姐添乱了。你说帮忙别成了帮倒忙。”

柳如花点点头，他们厂现在业务多了，也需要工人。

“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切行动听指挥，别给我整麻烦。”

“谢谢三姐，就知道你对我好。”柳如青一蹦三丈高，他抱起垫子上的吴晴，举到头顶，转了一个圈。

柳如花再不言语了，除过爹娘的这五万块，再贷款十万，还差五万。她坐在椅上长吁了一口气，胳膊支在腿上托住下巴。她听到母亲在厨房盛菜时锅铲子刮过锅底的声音。

天渐渐暗了下来。柳如花打定主意明天先回养鸡厂，再想其它的办法。吃饭的时候，她跟爹娘说了她的计划。

第二天一大早，柳如花收拾好行李，母亲打包了一蛇皮袋的土特产，全是自家种的，什么红薯啦，白萝卜啦，粉条啦，沉得一只手拎不动。

母亲再三叮嘱柳如青一定要听姐姐的话，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柳如青不耐烦地点点头。

“你看看你那脾气，我就想揍你！”父亲睁大了眼瞪着他。母亲拉着父亲的胳膊，以防他开始动手，让他少说两句。

临走的时候，柳如花有些舍不得爹娘，她环顾了下自家的房子，想着以后一定得回来帮他们重盖一座房子，让父母安心养老。

母亲把孩子递给柳如花，把腰带捆好。弟弟拎着行李箱和蛇皮袋，一边肩膀高一边低，咬着牙跟在柳如花的后面。

俩人先回了二叔家一趟，田健健不在家，田兰兰在院子里跳房子。兰兰见到柳如花回来，开心得蹦来蹦去。

柳如青还是小时候见过田兰兰，对她的印象不深，这会儿看她像个孩子，心里明白了几分。他低声询问这是不是兰兰姐姐，柳如花点头。

柳如青面向田兰兰，又指着自己的脑袋，冲柳如花眨眨眼，柳如花没有吭声。院子里的石榴树光秃秃的，只剩下枝桠，一双花袜子挂在上面随风摇摆。

“姐姐，可以给我抱抱吗？”田兰兰指着柳如花怀里的孩子问。她的笑容那么单纯，就像一朵莲花。

柳如花小心地把孩子放在田兰兰伸出来的两手上，孩子盯着田兰兰看了几眼，嘴一撇，立马扯着嗓子哭起来。田兰兰吓得赶紧把孩子还给了柳如花，无辜地手无足措。

“没事，没事，孩子知道认生了，她舅舅抱她也会哭。”柳如花耐心地给田兰兰解释。田兰兰这才平静下来。

“兰兰，我给你带了些红薯和粉条，中午姐姐给你露一手。”柳如花说。

“你不回家了？”

“这也是我家呀，我现在有三个家。”说完，三人哈哈笑起来。

“现在离正午还有段时间，我先得回养鸡厂看看。你在家先玩会儿，我待会儿再过来。”柳如花对田兰兰说。

养鸡厂在林翔的操持下有条不紊地运转着，每个人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卡车进进出出，一箱一箱地农产品运往各地。

林翔见到柳如花的时候很一点都不惊讶，他知道她不来肯定有她的原因，她不说，他也不会问。他的主要任务是看好这家厂，这是他们的心血。林翔露出憨厚的笑容，简短地说：“过来了！”

柳如花向林翔介绍了自己的弟弟柳如青，并让柳如青看孩子，自己跟林翔到办公室了解最近的情况。

林翔从文件柜里将最近的报表拿给她过目，每一项写得认认真真，相当仔细，重点的地方用红笔画上，旁边写上标注。

柳如花看了一会儿，合上报表，高兴得眉开眼笑。一股难言的感动涌上心头，林翔办事她放心。她把在娘家时周鹏的话又给他说了一遍，倾听他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