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凌安瑞问。

杨炜小心翼翼将那张支票折起来放进口袋里，说：“没什么打算，就是呆在乡下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凌安瑞问：“不打算再出去闯荡一番？”

杨炜说：“已经闯过了，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的了。”

凌安瑞有点惋惜：“你这一身本事非常难得，就这样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未免太可惜了。”

杨炜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像首长你这种大人物自然是要活得轰轰烈烈，而我这种小人物呢，有一亩三分地就足够了，平平淡淡的过，没有心思去追求太多。”

凌安瑞沉思良久，点了一下头，说：“也好，活得开心就行了，没必要刻意去追求什么。”习惯性的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心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这事肯定不能用五百万就作了结，这也太草率了，而且杨炜总给他一种感觉：必须笼络住这个家伙！没有任何理由，纯粹是直觉告诉他，必须笼络住这个人。他沉吟良久，问：“你还有个妹妹，对吧？”

杨炜点头：“对，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凌安瑞说：“三天前她和一批向往军旅生活的学生一起参加了征兵体检，要进空军当一名歼击机飞行员……”

杨炜露出微笑：“这是她小时候的梦想。体检的结果怎么样？”

凌安瑞说：“她已经通过初检了，视力、智力、体力、情商、心理素质都非常优秀，很快就会安排复检，如果通过复检，然后再通过政审的话，她将成为我国数量稀少的女歼击机飞行员中的一员。”

杨炜露出引以为傲的神色。歼击机飞行员都是万中选一的，女歼击机飞行员……那是百万中选一了，杨洁能成为其中的一员，那将是何等的骄傲，他这个当哥哥的也跟着沾光了。只是他有点不明白：“首长，你跟我聊她干嘛？”

凌安瑞说：“我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安排她直接跳过政审，成为一名歼击机飞行员。”

杨炜皱起眉头，有些纠结。

对于向往军营的人而言，政审是一道比较难过的关卡，越是高技术兵种越是如此。像空军飞行员、火箭军导弹操作手、海军潜艇兵等等这些，政审达到了严苛的地步，再优秀的人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肯定能过。女歼击机飞行员……女歼击机飞行员的竞争何等激烈，全国就那么一点点，名额非常有限，政审肯定更严，走后门的大有人在，杨洁真的能如愿以偿吗？凌安瑞愿意主动帮她走后门，这是一大好事，只是……

他摇了摇头，叹气：“还是不要了，按程序来吧。”

凌安瑞颇为意外：“真的不要？你要知道，女歼击机飞行员的竞争可是非常激烈的哦，你妹妹很可能要跟一大批背景强出她七八个档次的天之骄女竞争……”

杨炜说：“这个我当然知道，但那丫头性子犟得很，她要自己去追逐自己的梦想，不希望任何人插手。我不帮她，哪怕她被刷下来了也不会抱怨；如果我帮了她，她就算如愿以偿，恐怕也不会开心的。这个梦她做了十年，非常美，我不想走后门去让她的梦失去光彩。”

凌安瑞默然良久，忽然笑了起来：“如果每个参加体检的人都像你妹妹那样纯粹，如果每个应征青年的家属都像你这样想，我国的征兵工作肯定会很好做，入伍的兵员质量想必也能提高一个档次。”

这位大帅哥的笑容竟然有一丝苦涩。

现在后门兵实在太多了，很多更优秀的青年反而没法入伍，这不是操蛋么？但这么操蛋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几十年，而且还将持续下去！

面对杨炜，凌安瑞竟然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这家伙是个钱串子没错，但他对金钱的追求仅限于当个百万富翁，有了几百万之后，金钱的诱惑就失效了。他唯一的妹妹倒是个不错的突破口，但这个女孩子太过纯粹，拿她作突破口，似乎不合适，不管是她还是杨炜都不会领情。

真是头疼！

凌安瑞决定单刀直入：“既然这样，你就当我刚才的话没有说过吧。事实上，我也很尊重那些拼尽全力去追逐自己的梦想的人，不忍心让他们的梦想失去光彩……我们就来聊聊你吧。”

杨炜一怔：“我？”

凌安瑞点头：“对。你的情况我还是比较了解的，高中毕业后参军，在海军陆战队服役四年，表现良好，多次在军事竞赛中获得较高的名次，但最后因为晋升士官无望而选择了退役，对吧？”

杨炜打起精神，点头：“对。”

凌安瑞继续说：“退役后，你和做外贸的朋友一起到非洲闯荡，结果因为识人不明，被骗光了身上的钱，无奈之下加入了由同是退伍兵萧战雷组建的猎熊犬佣兵团，成为一名雇佣兵。在猎熊犬当雇佣兵期间，你参加了二十六场战斗，击毙敌人多达五十四名，只受过一次轻伤……”

杨炜苦笑：“首长，你这情报工作做得……真是绝了，我怀疑我在当雇佣兵期间找过几次女人你都一清二楚！”

凌安瑞说：“你在当雇佣兵期间没有找过女人，更没有沾过麻醉品。这两样是雇佣兵不可或缺的，而你一样都没沾过，非常难得。”

杨炜简直有点儿瞠目结舌了：“你……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别告诉我猎熊犬佣兵团里有你的耳目！”

想想都不大可能，这位爷的身份一看就不简单，一个二三十人的小小佣兵团恐怕还入不了他的法眼，往这么小一个佣兵团里安插眼线？想多了，这么掉身份的事情人家还不屑去做。

然而答案出乎他的意料：“猎熊犬佣兵团是挂靠到海外谍报纵队东非分部下属一个组织的一支佣兵团，这支佣兵团在成立的时候得到了东非分部的大力支持，而在成立之后他们也帮助东非分部处理了好几个国家不方便出面解决的麻烦，萧战雷更是东非分部发展的外勤人员……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了解了吧？你们佣兵团每一名成员的情况我都了如指掌。”

杨炜呆愣半响，才苦笑着说：“搞了半天，原来你才是我们的幕后老板！”

凌安瑞摆摆手，说：“幕后老板什么的就算了，像五常这种级别的国家，在外国必然有一堆大大小小的、不为人所知道的势力，以备不时之需。我们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像美英法这些国家那才叫厉害，直接扶持一方军阀，或者拉起一支军队替自己卖命，比如说SOG就是专门干这种事情的。”

杨炜喃喃骂了一句：“日，怪不得非洲那么乱！”

有这么多外国势力兴风作浪，非洲想不乱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事实上，很多国家把资源丰富的非洲看成了自己的猎场，千方百计要从这块富饶的土地上挖出尽可能多的利益。但大家都在一口锅里吃饭，勺子磕上锅边那是常有的事情，饭就这么多，你多吃一口人家就少吃一口，谁也不乐意，想多吃一口就得想办法将抢饭吃的家伙踢出局，于是，各种形形色色的代理人便应运而生，充斥一个个国家的政府，秉承自己主子的意志，不遗余地地将国家政府往对自己主子有利的那个方向推。如果代理人搞不定，那也好办，不是还有反政府武装么？文有政府高官作自己的利益代理人，武有反政府武装，再加上经济援助、贷款或者经济制裁这些杀人不见血的手段，非洲那些落后的国家，还不是要他们圆就圆，要他们扁就扁。他们在非洲遇到的最大对手从来都不是哪一个非洲国家，而是同样要在这块黑土地上镌取利益的对手，这么多势力斗来斗去，非洲想不乱都不行。

凌安瑞说：“你猜对了，这就是非洲动乱不安的根源。相对而言，我们的手段还是比较温和的，像美国、英国这些国家，那才叫杀人不见血。”他并不想多谈这些事情，这条战线实在太黑暗，太肮脏了，有些事情想起来都后怕甚至恶心，能不提还是不要提。他说：“猎熊犬佣兵团规模虽然不大，但战斗力很强，萧战雷同志更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军人，有勇有谋，忠诚可靠，在他的带领下，猎熊犬佣兵团数次挫败了敌人的阴谋，扞卫了国家利益，他是有功的，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有功的。本来东非分部计划这两年内让猎熊犬佣兵团规模扩大两倍，以发挥更大的作用，但是……”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变得异常锐利，仿佛两把长剑，要洞穿杨炜的胸膛：“但是，猎熊犬佣兵团在两个月前人间蒸发了，整个佣兵团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候去寻找他们的下落，却一无所获！”

杨炜神情变得苦涩：“是啊，蒸发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我一个！”

凌安瑞的目光更加锐利，声音低沉而威严：“你肯定知道他们的下落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