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杭之战，司行方大败，用摧拉枯朽形容不为过，如果非要用史实说话的话，方腊纵横江南一年有余，童贯带着西北军过来三个月完事。

势力不对等，加上方腊叛军原本对皇城司有着阴影，这个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司行方自己就很清楚，更别说别人了。

余杭司行方号称三万人，几经接触下来，带着仅剩的不到五千人退守临安府，那所谓的三万大军死的死，跑的跑，当然，死亡数字清点出来，也不过才五千之数，大多数还是临阵逃了。

知道了这个斩杀数字，赵构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满意，毕竟没有超过杨浩那苏州府的辉煌战绩。

在心里，赵构将杨浩当成了一个标杆，总想着能够超越一下，可事实上，杨浩也并不想真的杀那么多人。

不过，在赵构眼里，这些都是反贼，死不足惜。

余杭大败，方腊很快将王寅的大军也调回了临安府周边，这里，将会是最后决战的战场。

叹了口气，放下笔，怔怔的看着这一份名单，上面一个姓方的都没有，包括的他的儿子女儿，都没有，只有王寅，石宝，司行方，娄敏中等等……

也或许是真的累了，他不知道杨浩会用何种方法让这些人活下来，但就是觉得杨浩能办到，甚至他心里很清楚，只要自己开口，他方腊也一样能活下来，只是……总该有个交待，心死了，什么念想都没了。

名单送到杨浩那里的时候，杨浩撇嘴不屑的骂道：“挺大个老爷们了，弄得跟特么的十六七岁失恋的小姑娘似的。”

事实上，人要是矫情起来，是没有年龄分段的，方腊不知道杨浩怎么骂他的，他只想着如何安排好自己的这些老兄弟了。

在那么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方腊悄悄的将这些人召集到了临安府一个秘密的场所，众人都是熟悉的，有提前到的，互相看了看，最后眼神都落在了娄敏中的身上。

“喂，那书生，大哥召集来所为何事，还要弄的如此神秘？”厉天闰最是沉不住气，也从来不喜欢那些规矩，在他眼里，不管成了什么样，方腊是他大哥，娄敏中也还是那个教书的。

娄敏中也不介意，早就习惯了，微笑着摇头：“不知，等大哥来了自然知晓。”

其实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都是些熟悉的人，连司行方和王寅都回来了，可却不见乔道清和方肥，仔细的点视一下就看的出来，这些全都是最早跟着方腊的铁杆儿，后来的那些一个都没有，也没有一个方家人，这……

厉天闰是个武夫，没那么多想法，王寅，司行方却是头脑清醒的，就算是石宝都察觉到了不对劲，院子里气氛压抑的很，配着这无月无星的黑夜，到是增添了些许肃杀的气息。

等了不多时，一脸憔悴的方腊到了，众人起身，方腊露出欣慰的笑容，一个一个拍了拍肩头，走到最里面，让众人坐下。

还是厉天闰先开的口，急切的说道：“大哥，有什么事您就吩咐便是，何至于这大半夜的将我们都召集过来。”

换了以往，方腊会呵斥他，但是这一次没有，笑着摆手：“天闰啊，你坐下，大哥有些心事想和你们说说。”

厉天闰一下愣住了，缓缓的坐了下来，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袭上了心头，因为大哥从来不会这么和蔼的和自己说话的。

“诸位兄弟。”见厉天闰坐好，方腊才缓缓的开口：“跟着我起兵可曾后悔过？”

“大哥说的哪里话，我等从未后悔过。”

“就是，大哥，今日之败无妨，待明日我等一起杀将出去，剿杀了那皇城司，打到东京汴梁，大哥还要做皇帝呢。”

“哈哈……”方腊笑了，笑的很开心，笑的也很大声，从心里，他知道，这些兄弟说的是心里话，只是……

双手压了压让大家稍安勿躁，这才继续开口，淡淡的说道：“诸位兄弟真的觉得咱们可以打赢官军吗？”

一句话让众人沉默，尤其是在皇城司手下吃过败仗的王寅司行方和石宝三人，皇城司的战斗力如何他们最是清楚，不说那皇城司，就是这一次带兵而来的呼延灼也是如此，所带来的禁军根本不是之前的江南军能比的。

赢？还打去东京汴梁？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已经是痴心妄想的事情了，可是有退路吗？

厉天闰见大家沉默，直接火了：“你们这是做什么？大哥，难不成还怕了他们？大不了拼了这条命便是，总不能降了那官军。”

“呵呵……”方腊笑了：“谁说要降了官军了？”

“那……大哥您这是什么意思？”厉天闰问道，众人也都抬头看过来，有些琢磨不透方腊的意思。

“你们走吧，我已经安排好了退路，死在这里，可惜了。”

一句话掀起了轩然大波，坐着的全都站了起来，惊讶的看着方腊，为首的几个是真的急了。

“大哥，您这是……”

“不要吵，都坐下。”方腊吼道，到是好使，全都闭口不言，但是眼神里是全然掩饰不了的惊诧。

“回去仔细考虑，这件事不要外传，有想活的，私底下和我说，我已经有了安排，想死的，我不拦着，就这样吧。”

是死是活，这从来都是一个问题，很多人或许都想不明白，不管是什么时代，于是有人说，连特么死都不怕了，还怕活着吗？

是的，方腊怕了。

娄敏中是最后走的，有些话他想问方腊，却没问得出来，回到住处，灯烛也没点，一个人有些接受不了一般的坐在堂上，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毫无声息，突然开口：“娄先生，有人想要见你。”

这声音来的突兀，惊得娄敏中一下跳了起来，惊讶的看着眼前之人：“你是何人？”

“镇北侯麾下，皇城司干办，时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