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雷电，让空桑吓了一跳，差点没把奶茶给打翻了。

空桑不由地看向窗外，却见外面灰蒙蒙的，显然是要下雨的节奏。

“这天气，还真是说下雨就下雨啊……”

嘟囔的同时，空桑看了看窗外。

“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了……”

正说着，空桑忽然发现，窗外不远处竟然站着一个穿着特殊的女人。

女人面容模糊，一袭碧色的长裙，看上去不像是汉族人的打扮。

可怪异的是，火车行驶的速度也不算慢，那个女人，却仿佛平移一般，一直出现在窗户前。

而且……她所站着的位置，还是另一辆火车的轨道！

空桑眉心一跳。

这穿着……为什么那么像赵悦呈描述的萨迦巴姆？

疑问中，却见旁边的赵悦呈，捧着那杯还没有喝完的奶茶，幽幽开口道：

“其实，贡布在第一次出现咬死别人的羊时，我也好，师父也好，都没有察觉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在我们看来，其实也就是贡布的野性开始苏醒，我们从来没想过，会是其它的原因造成的。”

空桑见状，压下心中疑惑，看向赵悦呈：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贡布的野性，还有牧民们反常的行为，是被鬼头大刀影响的？”

赵悦呈沉默了一会儿，旋即道：

“就在……我们对付邓海的时候。”

“我才终于明白，原来邓海一直用这种方式，影响着历代刽子手。”

“甚至，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用这种方式，影响任何人。”

“我师父年轻时候的悲剧，虽然没有跟我明说，但想来……应该也和鬼头大刀有关了。”

“都是这种……无形当中的引导和陷阱。”

“但是……对于卓亚的叔叔的死亡，我并不后悔。”

空桑眉心一挑：“这是为何？”

赵悦呈幽幽说道：“因为……要想不让师父看出破绽，残留的亡魂煞气的量，是根本无法直接改变一个人的性情的。”

“换句话说，被封印的邓海，是察觉到了他们内心的这种欲望之后，做了一点简单的挑拨。”

“比如……贡布的野性，也就是这么被刺激起来的。”

“而作为杀死了奶奶的凶手，卓亚的父亲……恐怕也是这样。因为他的内心本就偏颇，才会被轻易挑拨。”

空桑看着赵悦呈身上浮现的杀气，果断的从背包里取出了一盒洗好的圣女果。

“？”赵悦呈一脸问道：“你怎么跟个老太太似的，出门什么都带。”

空桑翻了个白眼：“四十多个小时呢。吃点吧，甜的很。”

“还有，那你当时，是怎么解决贡布野性的问题的？”

赵悦呈拿起一个圣女果放入口中：

“我和叔叔想了想之后，便决定。”

“如果是有人的时候，还是维持原状，让贡布跟在我们身边就好。”

“如果无人在旁边的时候，就用一根绳子，将他束在帐篷里，不让它出去。”

空桑不由说道：“贡布是一只狼，它也愿意吗？”

赵悦呈摇摇头：“自然是不愿的。”

“但是，这也是当时，我和师父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可是……就算是这么提防着，那一个月的时间里，也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别的牧场里，羊被咬死的事情。”

“我的叔叔，自然也是赔了很多不是。”

“然而，很快的，情况就开始更加严重了。”

空桑一愣：“怎么说？”

赵悦呈微微低着头，沉声道：“贡布……开始日日夜夜的狼鸣，就如同一只想要发起攻击的狼一样。”

说着，赵悦呈看向空桑：“这也成为了，卓亚的叔叔死去的原因。”

……

这一日，一众忍无可忍的牧民们，将李嘉彬的帐篷团团围住。

李嘉彬见状，皱了皱眉，旋即安抚德吉和面露凶光的贡布：

“德吉，你和贡布在帐篷里不要出来，知道吗？”

说着，李嘉彬起身，眼神示意其他人，和他来到了对面兰图雅婆婆的帐篷。

当初，目睹了兰图雅婆婆之死的卓亚一家，在看到帐篷内的灵位时，脸上的表情都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眼神当中，仿佛有着一丝心虚，又仿佛有着一丝畏惧。

李嘉彬面无表情的坐了下来：

“诸位，你们又有什么事情呢？”

“今天这么大的阵仗？”

卓亚的父亲表情难看无比：

“李嘉彬，你不要在这里装傻充愣的！”

“你知道，我们来找你的原因是什么！”

“现在牧场出状况的次数越来越多，这条狼崽子，更是日夜嚎叫，这样下去，它只会祸害了这里！”

李嘉彬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诸位，我很能理解你们的情绪。”

“我也并不是说不理会这件事情。”

“我也在寻找合适的狼群，这样的话，就可以让贡布融入到大自然当中。”

卓亚的叔叔顿时怒目而视：

“你说的轻巧！”

“这草原这么大，而且我们这里许久没有出现过狼群。”

“你现在要找一个狼群，谈何容易？”

“更何况，这狼崽子聪明的很！”

“万一，它加入狼群之后，又将狼群引了过来，我们该怎么办！”

李嘉彬张了张口，一时间无言以对。

实际上，这也是他一直纠结的问题。

因为……作为香巴拉出来的动物，贡布实在是太有灵性，太聪明了。

它的智力，根本不是一只狼的水准。

“诸位，除了将它归返狼群，我不认为，还有什么手段是奏效的。”

“所以，还请给我们一点时间。”

李嘉彬的话很诚恳。

平日里，他和周遭人的相处，的确也是有口碑的。

固然因为兰图雅婆婆的事情，周围的牧民都和他生疏了，但是……过往的交情，毕竟也不会一下子消磨掉。

因此，和李嘉彬没有什么直接矛盾的牧民，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显然，他们也愿意给李嘉彬一些时间。

但是，被煞气影响，而暴露了内心最阴暗念头的卓亚一家人，就不是如此了。

此时，卓亚的父亲、卓亚的叔叔，都不满意李嘉彬的处理方法。

卓亚的父亲更是直接说道：

“李嘉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狼崽子？”

此言一出，李嘉彬脸色一变。

而帐篷的门，也被猛地推开！

众人转身，却见德吉红着眼，满脸愤怒的看着眼前的众人，稚嫩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就容不下贡布！”

“我们明明已经很努力的在压制它的野性了！”

“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们一点时间！”

卓亚的父亲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德吉，冷冷说道：

“那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人！狼是畜生！”

“对人来说，如果不能被驯化，如果不能产生价值，就不能影响人的生存！”

“现在，你的狼影响了我们，它就应该被打死，以绝后患！”

德吉气的浑身发抖。

李嘉彬更是一掌拍下，怒声道：“够了！”

顷刻间，众人微微一愣。

却见李嘉彬缓缓起身道：“卓亚他爸，我的孩子是怎样的价值观，不需要你来教导。”

“贡布的事情，我会处理。”

“但是……你拿着这件事情作为挡箭牌，反复的召集大家来找麻烦，我的忍耐也有限度！”

“你跟我争吵也就算了。”

“但是，如果你拿这件事情，批判德吉的话……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森冷的话语之下，众人下意识的心中一颤。

他们都不禁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多做言语，转身灰溜溜的离开。

德吉见状，不禁道：

“叔叔，你答应过我的，不会送贡布离开的！”

李嘉彬点点头：

“很抱歉，叔叔违背了承诺。”

“只是……这样下去，我们恐怕很难再在这里生活。”

德吉立刻说道：

“那就离开这里！”

“换一个新的地方不就好了吗？！”

李嘉彬苦笑道：

“傻孩子，连草原都会排斥狼群，你以为到了城市社会里，你还能和贡布在一起吗？”

“在城市当中，就算你养的只是一条狗，都会有很多麻烦的。”

“毕竟，很多人和卓亚的父亲想法是一致的，那就是……‘人类至上’！”

说着，李嘉彬拍了拍德吉的肩膀：

“不过，你放心。”

“叔叔，会想办法寻觅一个好的狼群，让贡布和它的同伴们，生活的开心一些的。”

德吉听完之后，没有理会李嘉彬。

这是他第一次，做出看似叛逆一样的行为。

他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开，回到了贡布的身边。

就连晚上开饭的时候，德吉也是闷闷不乐的。

临近休息的时候，李嘉彬说道：“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大昭寺，毕竟……又到萨噶达瓦节了。”

德吉没有说话，就那样闭起了双眼。

朦胧的梦境里，那道略带阴沉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德吉，是不是觉得很不甘心？”

睡梦中，德吉仿佛处于一种梦魇的状态。

他皱着眉，满身是汗，意识当中似乎在回应着这莫名的劝诱之声：

“我当然不甘心！”

“凭什么！”

“我们都说了会想办法，而且……贡布最近已经听话了很多了。”

“只要再给我们一点时间，一定可以做到的！”

“卓亚的爸爸，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就是觉得，奶奶是女妖，我和叔叔，也不是好人！”

“所以，他就一直在煽动别人！”

那阴沉之声，发出一阵笑声：

“其实，卓亚的父亲说的话，也给你提了一个醒，不是吗？”

德吉眉心微皱：

“什么意思？”

阴沉之声继续说道：“因为狼影响了他们，所以他们就要杀死你的伙伴。”

“反过来说，他们现在，又何尝不是影响到了你？”

“既然影响到了，为什么，你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德吉浑身一颤：

“不……这样不行！”

“叔叔说过，我们……我们不能伤害别人！”

阴沉之声也没有过于逼近，而是冷冷笑道：

“嘿嘿……既如此，你就等吧。”

“但是……过于忍让的结果，也许不会让你逞心如意，只会让你更加难受的。”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