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完，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楚楚脸上的表情，下意识屏住呼吸，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楚楚在卓尔的注视下，‘嗤’地笑出了声，她讽刺地勾起唇，“卓尔，在我爱着你的时候，你对我的爱弃之如敝履，在我终于不爱你的时候，你却说你喜欢我，你可知，

你的喜欢，让我觉得恶心。”

卓尔在听见不爱你三个字时，心脏骤然一缩，而紧接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吐出那句‘你的喜欢，让我觉得恶心’时，心脏像是被一双巨大的手，绞成粉碎。

痛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直到楚楚已经毫不留情地走远，卓尔还回不过神，他的脑海里，那句‘你的喜欢，让我觉得恶心’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心脏一遍又一遍地被粉碎。

他千方百计地想要躲避的一切，到头来还是砸到了他的面前。克莱尔，真的不爱他了，他真的失去了这个曾爱他胜过生命的女子。

他如今在她心里的位置，甚至都比不过西奥吧，那么她会喜欢上西奥吗？会接受西奥的……求婚吗？

她如果真的嫁给了西奥……不，他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

楚楚从外面回到家里，把鞋子脱掉的同时也脱掉了身上的衣服，转而拿起衣架上挂着的睡裙套上。

她光着脚踩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来到厨房倒了杯水喝，端着玻璃杯她走上楼，突然发现她卧室的灯是开着的。

她顿时警惕起来，凝神去听房间里的动静。

很安静，没有任何声响。

楚楚小心翼翼地靠近房门，然后轻轻推开门，当看见房间里自己的大床上躺着的男人时，立时抿紧了唇，目光变得不悦起来，但警惕已然消失。

她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冷冷看着睡眼惺忪的男人：“卓尔，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卓尔眯起凤眼，笑睨着看她，嗓音轻快：“我想你了，所以来了。”

楚楚深吸口气：“你这是私闯民宅！这里不是你的AK，出去！”

卓尔身体一动未动：“楚楚，我们就不能重新开始吗？”

楚楚听到这句话，不由冷笑出声：“重新开始？我们开始过吗？我再说一遍，出去。”

男人还是不动，固执地看着她。

楚楚抿唇，突然伸手将肩上两根细细的吊带拂下圆润洁白肩头，丝滑的睡衣顺着肌肤滑落，无声地落在了地板上，随之呈现出来的是一具美丽又残缺的胴体。

它美丽在于雪白得发亮的肤色，和完美的身材比例，细肩纤腰，酥胸长腿。而它残缺在于身体上遍布的大大小小的疤痕，有刀疤，也有枪疤。

而白腻的胸部上的两枚伤疤最为醒目，右胸口的枪伤是她为救他而留下的，左胸口的是他亲手留下的。

她身上唯一两处致命的伤口，都因自己而起。

卓尔的心颤抖了起来，他再也做不到方才淡定的谈笑自如的姿态，他凝视着女子胸口的两枚疤痕，眼眶渐渐红了。

楚楚看着男人眼底聚集着就要落下的透明液体，心里不禁一软，但很快她就使自己硬下心来。

她弯腰重新穿上睡衣，语气淡淡：“卓尔，我的身体都已经千疮百孔，那你觉得我的心会比这更好吗？”

她说着，又拿起方才放在床头的水杯，脸色平静地手一松，水杯掉在地板上瞬间碎裂，里面的水也洒了一地。

“就像是这个杯子，碎了就是碎了，复不了原，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不是你的一句重新开始就能重新爱上的，你懂吗？”

“卓尔，我已经放弃你了。你走吧，别再来了。”

卓尔缓缓地起身，脸上的神情恍惚，他脚步沉重地踏出了房门。

背后传来房门阖上的声音，楚楚才浑身无力地软倒在床边，她靠在床头，双腿蜷缩起来，她双手抱住自己膝盖，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寂静的夜里，她像只受伤了的小兽，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只有以这种方式，独自舔舐着伤口。

自那之后，卓尔再也没来找过她，生活从此恢复了平静，但这份平静没有维持多久。

一天，楚楚刚吃完晚餐，就收到了西奥的信息，她随便换了件衣服就往西奥短信里说的中心公园走去。

到那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下来，让楚楚觉得很奇怪的是，以前人来人往的公园，现在却空无一人。

她拨通西奥的电话，想问一下到底怎么回事，这时旁边喷泉四周的灯突然变成了彩色，紧接着公园里的所有灯都亮了起来，与此同时，寂静的夜幕之上突然绽开了一朵又一朵绚丽的烟花，璀璨得耀眼，整个世界霎时就变得亮堂起来。

这时，西奥穿着一身整齐干净的西装走出来，他的手里捧着一大束艳丽的红玫瑰，玫瑰红得鲜艳欲滴，显得捧着它的少年五官深邃白净。

西奥反复呼了好几口气，才开口：“楚，从很久之前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你能让我，成为可以带给你幸福的那个人吗？”

说完，他面带忐忑地看着楚楚。

楚楚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抱歉，西奥。”

西奥眼里期待的光黯淡了下来，但他还是笑着把花递给楚楚，说：“没关系，这个花你还是收下吧，就当我……送你的礼物，我不会放弃的，楚，只要你回头，我一定在。”

楚楚接过了花，“……谢谢。”

从中心公园回到家里，楚楚换上拖鞋，将花放在鞋柜上，刚一打开灯，就看见了如一座雕塑般静静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她立马皱起眉，说：“你怎么又在这里。”

卓尔动作僵硬地抬起头看她，目光又落在她身后那一束显眼的红色玫瑰，心脏彻底坠入谷底。

他怔怔地开口：“你……真的接受西奥的求婚了？”

收到照片时，他还不愿相信，但此刻，那一束话就摆在他的面前，让他不得不从自我安慰中走出来，面对现实。

楚楚冷淡道：“与你无关，我要休息了，你快点走吧。”

卓尔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楚楚面前，他低着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英俊的脸庞上神情绝望。

这幅神情的卓尔，让楚楚怔住了。

所以他将手伸向她时，她下意识地没有躲避，任由他冰凉的双手捧起自己的脸，然后他的额头很慢很慢地抵在了她的额头上。

他颤抖着声音：“克莱尔。”

“不要嫁给他，我求你不要嫁给他。”

楚楚垂眸，轻声说：“卓尔，我就算不嫁给西奥，也会嫁给其他人的，我现在或许还没办法接受其他男人，但总有一天，我可以彻底放下，重新开……”

话音还没落完，楚楚就被男人紧紧抱入怀里，他抱得很用力，她整个人仿佛快要嵌入他的怀里。

卓尔痛苦着声音：“我错了，克莱尔，你原谅我，我爱你啊，能不能，拜托你能不能试着重新去爱我，克莱尔，我不能没有你。”

楚楚的手握紧成拳，良久的沉默之后，她还是推开了卓尔，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之前已经跟你说清楚了，还有，克莱尔早已死在AK，那个爱你的克莱尔，早就死掉了。”

卓尔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他低着头，刘海挡住了他脸上的神情。

忽然，他动了。

他抬起头，脸上的绝望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微笑，一股病态癫狂的气息扑面而来。

楚楚的心在看见他这幅表情时，倏地一沉。

然后就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面前的男人就抽出枪毫不犹豫地就对着自己的胸口扣动扳机。

沉闷的一声枪响，楚楚的瞳孔骤然一缩。

“卓尔！”

她扑到他身边，双手剧烈地颤抖着去捂他汨汨流出温热血液的胸口，她的眼眶通红，声音也抖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卓、卓尔，你别吓我啊，卓尔，我、我……”

卓尔含着笑看她，声音低醇温柔：“这条命还给你，我的克莱尔能不能还给我呢？”

楚楚点头，用力地点头：“恩，恩，我把她还给你，但是，但是卓尔也要好好的啊，卓尔一定要……对了，去医院了，快去医院。”

楚楚这才反应过来应该要做的事，她慌忙地去掏包里的手机，按了好几次才拨通了急救电话。

当救护车嘹亮回旋的声音在楼外响起时，卓尔已经昏迷过去。当救护人员进来时，看见的就是满手是血的女子神情呆滞地紧紧握着躺在地上胸口中枪神志不清的男人的手。

听见声响，她才慢慢转过头，像是陡然清醒一般。

“救救他，求你们救救他……”

声音哽咽，满脸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