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哥，柳哥，吃饭了。”那个瘸腿小姑娘端着一大盆汤朝小桌子这边走过来，汤碗似乎有些烫。

戈战见小姑娘“嘶嘶”的呼着，赶紧快步走上前去，接过汤碗，放在桌上，紧接着抓住小姑娘的手，小姑娘却赶紧抽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将两只手在身上的围裙上抹了抹。

“手上有油。”小姑娘羞涩地说着。

戈战却强势的抓住小姑娘的手，放在嘴边吹了吹。

“还疼吗？”戈战心疼的说着，原本沙哑粗噶的声音放低了之后，也显得不那么杀气腾腾了。

“不疼！哎呀！还有人呢！快点儿吃饭吧！”瘸腿小姑娘脸通红的说道，可尽管如此，脸上的笑容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甜蜜。

柳鉴笑了笑，却有些失神，刚才的那一幕场景，让他不由得想起还有一个同样毛毛躁躁的女人，也是端个汤碗，明明烫的不行，却不放下。

想到这里，他又不由得把那女人和眼前的这个瘸腿小姑娘做了个对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有缺陷，使得上帝格外偏爱这瘸腿小姑娘的其他地方，长的小巧可爱，五官也很精致，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很是甜美，单论长相，童真心肯定是比不过的。

可是，柳鉴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女人笑着的时候的样子，尤其是在给弟弟打电话的时候，还有仰着头冲自己笑的时候，笑容似乎一下子就能撞到人的心里，明明长得也不是那样的好看，和他心中的美人天差地别，身材也不突出，性格上大大小小的缺陷也不少，可是……

一定要让他在眼前这个女人和那女人中间选一个的话，柳鉴能毫不犹豫的给出答案。

“老大，吃饭吧。”戈战恭敬的对着柳鉴说道。

“嗯。”柳鉴回神，淡淡的嗯了一声，戈战给柳鉴扯出了一只椅子，正要擦一擦的时候，柳鉴却摇了摇头，“坐吧。”

“老大，我今天和尚义商量过了，尚义手头里有些钱，我也有些，先给您弄个地方住，过段时间找到其他兄弟，一定可以报大仇的！我听说钱小那小子现在混的不错……”

柳鉴听见了戈战的话，幽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戈战。

他不知道戈战和尚义所谓的手中有些闲钱指的是什么。

戈战租了一个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一卫，戈战现在做出租车司机，一天也有三百多的收入，扣掉一百的租车费，运气好就能剩下200多，暑假或者星期天赚的会多一点，早晨四点起，晚上9点回来，可以累得直接瘫在床上睡着。

至于尚义，那个砖房子似乎是那个女人的，生活条件恐怕只是达到温饱，那女人似乎是个寡妇，还有一个孩子，只是不是尚义的，不过，白天他见到那孩子了，孩子还小，一句一句“爸爸”叫的亲热着呢，以前就知道尚义喜欢孩子，那个孩子的年纪，是养得熟的。那女人看起来也是懦弱的那种，在说到什么帮派的时候，她躲在一旁，目光中露出来的担心不似作假。

至于钱，从前的他从来没有为这些事情操心过。

柳帮不是什么靠收保护费或者是开赌场什么发家致富的，说是黑（和谐）社会性质的帮派，其实做的大部分还是正经生意，于是手段可能直接粗暴了点，上头的关系也不少。

现在，却一下子感受到了那种忙碌于生活的烟火气息。

“不用了。”柳鉴吃了两口饭菜，放下了筷子，抬起头来看向戈战，戈战见柳鉴放下了筷子，自己也放下筷子，一旁的小姑娘也在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回避了。

“剩下的兄弟也不要再找了。”柳鉴淡淡的开口说着。

“为什么？”戈战一愣。

“你确定，你还能义无反顾的去和那些人拼个你死我活？”柳鉴目光看向戈战，淡淡的说着。

“我能！”戈战道！

“你不能。我也不允许。”柳鉴释然一笑。

虽然，他不会放弃报仇，但是……

这些幸存下来的兄弟，虽然可能过得困难了一些，可是，身边有人陪伴，过着不完美但是却幸福的生活，有了牵挂的人，也是被牵挂的人，他不会让他们再去拼命。

兄弟一场，也许，那些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现在，已经适应了平静安稳的生活，即便这样的日子没有磨灭他们的血性和义气，他们也不能再毫无顾忌的去拼斗。

“我就不在这里留宿了。饭也不吃了。以后，我也不会再来。”柳鉴起身。

是的，不见才是最好的。

“老大！”戈战也猛地站了起来，有些愤怒，可是却也知道柳鉴这么做的目的，他一方面心里想着一定要报仇，要把那些人碎尸万段，可是一看见坐在一旁显得有些局促的瘸腿小姑娘，理智便渐渐回笼，她年龄还小，最近要是出了事，她一个人怎么生活？更糟糕的是，如果连累到她……

戈战的心是动摇起来。

见戈战沉默，柳鉴怎么能不懂？

如果不懂的话，他今天就不会这么说。

“我走了。以后，忘掉柳帮，好好生活。也许等到以后，柳帮已经被世人遗忘的时候，兄弟们还能出来聚聚。”柳鉴伸出手来拍了拍戈战的肩膀，眸间闪过一丝无奈。不是因为做出的这个决定，而感觉到无奈，而是因为这具身体的身高和自己的那具身体，身高方面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让习惯垂眼看人的他，觉得有些难受。

“老大……”

柳鉴不再说话，直接出了门。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却又在门口戛然而止。

柳鉴下着楼梯，却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深邃的眸子划过一丝落寞。

因为这个决定，要说是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他清楚的意识到了，柳帮，可能从此以后不存在了。

他一手创立起来的那样大的势力，却因为那些个小虾米，而溃不成军，真是笑话。

而他，柳鉴，曾经让人听到这个名字便浑身颤立的他，现在，却成了一个落魄的“前科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