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陈红看着前方，良久不出声。从她凝重的表情来看，这并不像是一句随口而说的话。但我却真的希望这只是她的随口一说，如果她因为这件事情就放弃做警察，我心中的罪恶感就更加深一步了。

车子驶近山边，我不得不放慢车速，道路上因为常年无人清理，杂草丛生。车轮从上面走过，可以清楚地听到野草被碾压的声音。

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但我却是第一次注意到这种声音。应该是车内太静了，在这令人窒息的安静空气里，任何声音都可以被放大了。而这些野草被放大后的声音，就像是低低的呜咽，听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受不了这寂静的气氛，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打破沉默。直到车子开到山洞外，我推门下车，总算是走出了那让我难受的氛围，但却要面临着的却是另一个愁人的难题。

“是不是出事了啊？”陈红追上我的脚步，一看眼前的情形，立刻紧张地看向我。

我也想说不是，但是我设在洞口四周的符纸已经被人破坏。这些符纸是我用来封锁洞口，防止孙玲的尸体受到外界的侵扰，但是现在符纸被破坏了……里面是个什么情形，我已不敢去想。

刚走到洞外，我便嗅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心里顿时一沉。

翻遍整个洞，我和陈红都没有找到孙玲的尸体，但是在洞内的中心处却横躺着一具男尸，死状可怖。整个面部都是血肉模糊，辨析不清面容。

“死亡时间不足十二个小时，应该就是在昨晚发生的事。全身有多处抓伤，但致命伤只有一处，是在脖子……”陈红说到这里，浑身一颤，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她才经历了昨晚的事情，现在又要临时承担起验尸的工作，已经是撑得很勉强了。所以没有再等她往下说，便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让我看看。”我虽然不是验尸方面的专业人员，但到底干的也是接触尸体最多的工作。看得多了，对这些情况多少也会有些了解。

我将男人细细打量了一遍，他全身有多处伤痕，都是属于抓伤。抓他的是绝对是拥有一双利爪的东西，我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像这样隔着衣服也能连皮带肉地扯起来，大概也就只有老虎狮子之类的猛兽能够做到了。

但这又绝对不是一般的野兽所为，因为死者身上虽然是遍布了大面积的抓伤，但是却没有撕咬的痕迹。如果是野兽做的，伤人的目的无疑是为了填饱肚子。所以它们绝对没有理由在杀死一个人之后就转身离开，肯定是要把这人吞噬下肚的。

但是现在他身上除了大面积的抓痕之外，就只有脖子上那两个泛黑的洞，我仔细一看，心里也是一颤。

总算是明白陈红为什么会感到恐惧了，从这两个洞已然可以说明杀害这男人的是谁了。

“是他对吗？”陈红带着颤抖的声音响起，“我记得你说过，那个浑蛋是只另类僵尸，这男人脖子上的伤口是僵尸造成的，肯定是他来过了。”

“这也有可能，昨晚就是他派出他的手下，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那个专门出去为他狩猎年轻女孩的人到警察局去作恶，再嫁祸给刘悦。在他看来孙玲和刘悦一样都是他的棋子，两不放过也是很正常的。”我站起身来回道。

“昨晚警察局的事情也是那个浑蛋做的？”陈红一听这话，腥红的眼里瞪着愤怒的光。

“是！从头到尾都是他策划的！”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和她说，现在既然说起了，我也就直言不讳了。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陈红憎恨地咬着牙，不解地发问。

“除了向我们发出挑衅之外，我暂时想不到其他可能！”那个王八蛋发这样疯，能对他有什么好处？大概又是他的一个游戏而已。

“挑衅？这个杀千刀的浑蛋！就因为这个理由，他就害死这么多的人，我陈红发誓，不把他抓起来，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我就此不做警察。”陈红因为过于愤怒，身体微微颤着，所有的怒火冲上来，脸『色』憋得通红。

“我也发誓，如果不把那个混蛋挫骨扬灰，我张扬就不算个人！”我抬手搭在陈红的肩膀上。

我们以前就是并肩作战的队友，以后更加是，我们和那个混蛋已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仇恨驱使着我们必须复仇！而且是尽快！

“很好！我失去了那么多的好兄弟，以后你就是我的兄弟！”陈红抬眼看着我，眼中波光涌动。

她反手勾住我的脖子，我们两个以这样亲密的姿势结为最为亲密的盟友。但是很奇怪，这一刻，没人会感觉这只是一种亲密，因为心中共同的怒火，我们都把这看作是互相鼓励，向前行进的动力。

陈红打了电话回警局，通报了这里有死者之后，我们就离开了山洞，赶向了马家。

孙玲的尸体已经被带走了，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她的魂魄。上次和孙玲的谈判是以不欢而散结尾，她并不像是刘悦那样，心中还有爱，可以把那份恨意转换为爱。

孙玲的心中就只有恨，只要把她放出来，她立刻就能变成一只凶煞恶鬼。邪术师都不需要让他的手下上孙玲的身体，孙玲自行就会变成他的一颗棋子，在市内肆意作恶。

“希望马家的人是真的有些能耐，能看好孙玲的魂魄，别让她被人救了才好。”陈红忧心忡忡地开口。

这也是我心里的担忧，只是一直压制着，没有表『露』出来。马家确实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没错，但是就是因为这样，孙玲在马家其实是不安全的。

在真的面临着劲敌的时候，马家能否保住孙玲的魂魄，其实已经是其次了。我最担心的还是以马家的规矩，遇上孙玲那样的凶煞恶鬼，第一做法就是迅速诛灭。就像是马天丽一开始的那样果断，毫不犹豫。

我是真的不希望孙玲出事，她的身世遭遇是真的可怜，但这只是其一。我始终觉得孙玲坚持守护着的那个梦境里，一定有我想要的一些信息。我还没能从她口中问出，如果她就那样魂飞魄散，我的线索就真的断了。再想查出那个浑蛋的所在之地，就更加难上加难了！

“张扬，要不你先给马天丽打个电话吧！”陈红见我不回应，很快又开了口。

“也好，总得先问一下马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被她的话一提醒，很快就觉得这是有必要去做的事情。

“开成扩音，我也想听。”陈红对我发出要求。

我也没犹豫，按照她说的做了。但是电话拨通之后，那端很快就响起了马天丽甜腻腻的嗓音：“亲爱的，你终于记起我来了，知道给我打电话了！”

我顿时一诧，面『色』错愕地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我都怀疑这是不是她设置的自动回复了，可是她的声音很快又响起了。

“怎么不说话啊？张扬，你什么意思呀？”

“呃，马小姐，你现在家吗？”我偷瞄了一眼身旁的陈红，她的脸就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我不敢多说其他，立刻正『色』发问。

“我不在家！怎么？你想去我家里找我吗？那我马上回去！”马天丽很快便含着笑意，急声回了过来。

“好！你现在回去，我们大概半个小时后过来，到时候再谈！”和马天丽约定好之后，我就立刻挂断了电话，专心开车。

“什么女人啊？张嘴闭嘴就和管人叫亲爱的，你好像也听得很舒服啊？”陈红说这话时斜眼看着我，显然是有些介意方才马天丽对我的称呼。

“她那个人比较热情，这你是知道的。而且我们现在可能已经麻烦到马家了，我想还是别因为一些小事弄得大家面子上过意不去的好，你说呢？”我干笑一声，试图让她能从刚才的事情中快点释怀出来。

“叫你亲爱的这是小事吗？”陈红瞪了我一眼，带着怒气发问，“如果此刻坐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是你的女朋友，你还能不能这么坦然地说话啊？”

“你不是又怀疑我脚踩两船吧？”我顿时哭笑不得，她问我这样的问题，让我如何回答啊？

以我和熊师雯目前的进展情况来看，我当然是不能这么坦然地说这话。但现在不是特殊情况吗？我刚才也跟她解释了啊！现在也许已经因为孙玲的事情麻烦到人马家了，我们在对待马家的小姐时，是不是应该拿出点好态度来？

“我才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脚踩两船，我只是希望在这件事情上，你能够拿出理『性』的做法来，别再任由着那个女人胡来了！”陈红指着我怒声警告道。

“陈红，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我欲哭无泪地看了她一眼。

“你太是了，张扬，你忘记孙玲的魂魄为什么会到马家去了吗？”陈红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拆穿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