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放着吧，我来”

望山寺山脚下的那间孤零零立着的房屋内，老婆婆转过灶台，看到蹲在灶火坑前头生火的花月，忙上前阻止道，“放着我来就好！”

“无妨的，昨晚借住了阿婆的房子，今早合该做顿早饭答谢的，说来也是不好意思，我出门盘缠不多，这早饭的食材还是蹭了阿婆您的，还请阿婆不要怪罪才是。”

“不怪罪不怪罪，不过这灶房里灰扑扑的，你还是出去吧，阿婆来做！”

“锅里什么都已经放好了，剩下的就是照着火就好，阿婆您坐，我们搁这儿说说话也好！”说着，花月又寻了一把小板凳，阿婆便也不再多争让，含笑着坐下了。

“昨晚也没细问你，你打哪儿来啊？”

花月添柴的手顿了顿……她能说她是穿越来的吗？

“阿婆，我从徐州城来的！”

“徐州！”阿婆明显反应不同，待花月疑惑地看过去，阿婆已经转移了视线，又笑眯眯道：“徐州是个好地方啊！”

“阿婆您也去过徐州？”

“去过一次，一次待了几个月，便再也没去过了……”

“哦，这样啊。”花月沉吟着点点头，又寻找话题询问道：“那阿婆您呢？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吗？”

阿婆仍旧笑眯眯地点点头，“一直都我一个人住……早年做了丧良心的事，如今老天爷便来惩罚我晚年孤苦无依～”

后一句话，阿婆喃喃着，并未叫花月听到。

“你这要打哪儿去？家里可还有什么人？若是家里有人等，便尽早回去吧！”

“打哪儿去……”花月细细思索了一番摇摇头，“还没想好，至于这个世上，我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便是四海为家，走到哪里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然也不说回家的话了。”

阿婆听闻花月也是孤身一个，眼底瞬间便起了怜惜，“可怜见的，若是还没想有什么去处，便暂时留在阿婆这里作伴吧！”

“真哒！谢谢阿婆！”花月眼眸亮晶晶的，实在没想到阿婆能留她暂住，原本她也是打算在这佛寺的山脚下寻个房子，住上个一年半载的，等找她的人也该歇了心思，等她腹中的孩子也出世了，到时候便再带着孩子往更便利一点的城镇去。

所以花月是真的很感谢阿婆，第一次见面便予她这么多的信任，花月不禁偏头俏皮道：“只是阿婆就不怕我是坏人？”

“便你是坏人，像你这样的女娃娃又有多大的能耐使坏？！”阿婆含笑着点点花月的鼻头。

花月便被彻底点傻了，特地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此刻的装束，明明还是少年装扮……

“别瞧了，便是你打扮得再像，也躲不过我的一双眼睛。”

花月眨巴眨巴眼，阿婆便又为她细心解释，“你虽然把皮肤化得黑了，耳洞也堵上了，鼻翼似乎也用什么手段化的显得挺男子气概的……这伪装技术属实不错，但男娃娃和女娃娃的区别，这些伪装根本掩盖不住，我只需看一眼便知晓了。阿婆我可是做了几十年的稳婆，小孩子接生了太多，男娃娃女娃娃真的一眼便看清楚了。”

“原来阿婆您是稳婆啊！”花月还是没听到阿婆“火眼金睛”的一些干货知识，也不好再多问，便继续找花月与阿婆闲聊着，“那阿婆你去徐州那一次，也是去给别人接生吗？”

阿婆明显僵了一下，随即淡笑着点点头，“算是吧！”

见花月托着腮，似乎想听她继续讲下去……阿婆寻思着，反正早已经是陈年往事了，说说便说说吧，也是她这老不死的进坟墓之前，能吐出些沉重，稍微轻松些的赴那黄泉路。

阿婆便将她记忆中的故事缓缓道来：

“那是一户大户人家的奶奶，一只手上带着一对金镯子，一只手上带着单独一只细玉镯，五彩的琉璃耳珰，闪闪的点翠步摇……任一样放到平民百姓家里，都是泼天的富贵。

就是这样一位能享受富贵，人人羡慕的奶奶，却整日里没个笑容。

我记得很清楚，第一次见那位奶奶的时候，是在一个午后，她正坐在廊下，看着墙角正盛开的红色的花……也是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彼岸花，并不吉利。

那位奶奶是正头娘子，家中丈夫还有一房妾室，据说还是那位奶奶的亲妹妹。人们都说，那位奶奶整日没个笑容就是因为这个妾室的存在，常和我八卦的一个小丫头往往说完这一句话时，总要再附上一句——奶奶忒不知足！”

花月托着腮，不禁有些怅然，“并非不知足，只是这世间哪个女子真心愿意自己的丈夫有别的女人，只不过那位奶奶性格直率，不懂弯弯绕绕的掩藏罢了。”

“性格直爽，不懂弯弯绕绕的掩藏？”阿婆竟是轻笑了一声，笑着摇头，“那个大院里的人都不简单，那位奶奶更不简单……

奶奶的亲妹妹，也就是那个妾室也怀孕了，月份约摸差她半月。那位奶奶似乎多有担心，也怕自己的这一胎不是儿子，长子的身份硬生生被一个妾室的孩子夺走。

不甘心，也过得不快乐，整日郁郁寡欢，最后……我想，那位奶奶从看着墙角的那片彼岸花开始，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那最后那位奶奶……死了吗？”

阿婆点点头，“她觉得自己肯定要死了，便真的死了。但是死之前，她还做了一个决定，埋下了一个祸根……”

花月忽然耸动了鼻子，不得不打断阿婆的话，“阿婆，您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阿婆便也跟着耸动了下鼻子，跟花月两人一同嗅着这股焦味儿，花月突然瞪圆了眸子，阿婆也是一怔，两人齐声一句：“粥糊了！”

花月便忙手忙脚乱地起身，照顾锅里，用勺子搅动，锅底早已糊了一层，焦味儿愈发浓了！

阿婆还是冷静些，忙道：“快把火抽出来！”

花月忙听从指挥，又是一通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