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想反驳，可一碰上她笑盈盈的眼睛，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虞若拉着他的手，认真道：“过去是我不懂事，给云哥哥造成了困扰，我已经很抱歉了，我不希望再因为我的关系，让你们之间产生隔阂。”

秋珣望着她认真的神情，白净的天光下他能看见她脸上细小的绒毛，他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她是不懂事，秋云谒可未必没动心。那是他的兄长，他从小跟着秋云谒身边，秋云谒一点点细微的变化他都能察觉出来。

其实，若是没有他的突然插入，细水长流，他们未必走不到尽头。

一推开门，虞若就闻得一阵香气，不由得耸了耸鼻子，闭上眼沉吟道：“这是，卿言？”

秋珣纳闷道：“什么？”

虞若在桌边坐下，似笑非笑道：“惜卿朝的第一香——卿言，以江湖夜雨与刹那芳华为主题，深受京城贵女的喜爱。”

她伸出手，挑起秋珣的下巴，“二公子，要不要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房间里有女儿家的香气？”

秋珣举起双手，无辜道：“她自己进来的，不关我的事。”

“白燃堂堂地下宫隐卫都近不得你的身，她一个弱女子却是轻轻松松就进来了，循玉院的守卫还真是与众不同。”虞若凑近，漫不经心地道。

他紧张道：“我我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人姑娘家梳妆打扮涂着香膏来找你，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怎么着，你也想体验一下月且歌的快乐是吗？”

她低垂着眼眸，秋云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根据她平静的语气来努力判断她现在的情绪，他斟酌词句，小心翼翼道：“我没有，我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我房里了，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虞若冷笑一声，“哟，京城贵女，还有您秋二公子认不得的？”

“簌簌。”他这下子终于知道虞若是真的有点生气了，立刻拉住她的手，像是生怕她跑了一般。

虞若咬了咬唇，压下心头的酸涩与不满，然后抬起头看他，轻声道：“阿珣，我不是在怀疑你，我只是有点不高兴而已。”

他们说过要坦诚相待的。

她顿了顿，别过眼神，道：“你是我的，你的地方怎么可以有别的姑娘的味道。”

秋珣将她拥入怀中，“我等会儿就叫人来打扫焚香。”

“这不一样的。”虞若嘟着嘴，脸颊蹭了蹭他的胸膛，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委屈，“气味是一个人的印记，以后你只要闻到卿言香，就会想起她。”

他哑然失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我闻到卿言香，只会想起你今儿对我这一番带着酸的深情厚谊。”

虞若抬头瞪了他一眼，他立刻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想，我什么都不想。”

他转移话题道：“为什么取名叫卿言啊？”

她知道他的目的，却还是接过了话，轻声道：“这支香是师卿宁为了纪念他妹妹而调的，江湖夜雨与刹那芳华的概念也是来源于此。他说，卿卿一生刚烈决绝，却从不曾有人倾听她心里的温柔。这香凛冽之中透着泛苦的清甜，恰如她未曾说出口的话，他想让世人都听到她内心的声音。”

江湖夜雨十年灯，终是刹那芳华，不许人间见白头。

那曾名动江湖的师家美人，也没有逃过陨落成泥的命运。

“师卿宁是个好哥哥。”秋珣沉默了片刻，道。

虞若轻声道：“是啊，所以有他在朝暮身边，我很放心，他们都会治愈对方。”

师卿宁可以弥补因卿卿而耿耿于怀的缺憾，而朝暮也可以在打打闹闹中渐渐愈合曾经的伤痛。

这样很好，不是吗？

她突然回过神来，“哎呀，我都差点忘了来这儿的正事。”

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铃铛，“左手。”

秋珣乖乖把左手伸出来，只见她撩起他的袖子，解下那串小小的金铃铛，将带来的那只系上去，又给他戴回手腕上，拍了拍手，笑道：“好了，这下子我也可以放心了。”

秋珣问道：“这是什么？”

“你猜？”她眨眨眼睛，露出俏皮的神气。

他沉思了一下，“新的定情信物？”

“什么呀。”她笑着摇摇头，“这是同心蛊，两只蛊虫同生共死，若是一个有了危险，另一个就会感觉到。”

“为什么送我这个？”他抬起手，在阳光下端详着那只铃铛，忍不住摇了摇。

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为了让你继续保护我啊。”虞若理直气壮道，看他在玩铃铛，笑了笑，“你别摇了，我做得可好了，谁都看不出来。”

其实，是因为季兰庭，之前她阴差阳错替他受了无忧之蛊，如今季兰庭回到原晟，未必就会放过秋珣。

她不过防患于未然罢了。

那些黑暗中的疯狂与绝望，她亲身经历过，铁链磨破皮肤，鲜血渗透衣物，撕心裂肺的吼叫与压抑的喘息呜咽，那些痛苦，她不愿意让他也承受一遍。

她想她的少年郎，永远站在光里，明烈张扬，不染纤尘。

“就是定情信物，还不承认。”秋珣撇撇嘴，却又小心翼翼地将袖子放下。

虞若笑道：“其实这种蛊还有一个版本，叫不离，如果一方身亡，另一方也不会独活，即为生死不离。”

“那还是同心好，若我哪天马革裹尸，也不至于拖累了你。”秋珣道，“茫茫浮生，同心已是不易，何必强求不离。”

可这世间，往往最难的就是同心，人生有那么多交叉路口，却永永远远只向一个人奔赴。

这才是最为不易的。

虞若认真道：“你放心，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永远记着你的，每年清明给你烧很多很多纸，让你在地下也能安享荣华富贵，继续做你的小霸王。”

秋珣眼角抽了抽，扶着额头咬牙切齿，“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