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若心里泛着甜蜜的泡泡，嘴上却不饶人，嘀咕道：“笨蛋。”

不过有他这么一闹，她的心情的确好多了，这个少年啊，才是神明赐给她的礼物，遇见他这一路所经历的所有风雨，都是值得的。

他比太阳炽热，比苍穹广阔，眼底盛着浩瀚山川，也映着她的模样。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窗外，安心躲在草丛里，小心翼翼地看向窗边，直到看到虞若的笑容才松了口气，拍了一下身边的白燃，自豪道：“我说吧，只有把二公子请来，公主一定会开心的。”

白燃纠结道：“公主是开心了，可是二公子到底是个男人，深夜请他进公主的卧房，这……”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迂腐，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啊，就算知道了，谁敢说公主一句不是，我就拔了他的舌头！”安心晃着小拳头，奶凶奶凶的。

白燃无语地摇摇头，还真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婢，真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屋内，秋珣附身轻轻为虞若掖好被角，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柔声道：“好了，我的小公主，夜深了，该睡了。”

“我睡不着。”虞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看着秋珣。

她伸出的手小心翼翼地揪着秋珣的袖子，扯了扯，又扯了扯，秋珣低下头，望着那莹白如玉的手指，不由得抿了抿唇，低声道：“簌簌，这不合适……”

“我觉得合适就是合适，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她眼睛弯弯的，含着盈盈笑意。

秋珣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道：“好。”

虞若立刻笑了，往床里面缩了缩，掀开被子腾出一半位置，眨巴着大眼睛，目光炯炯地看着秋珣。

正如虞若所说，也不是第一次了，可秋珣莫名就觉得极为紧张，躺在床上身子僵硬一动不动，虞若却像只软软的小动物一般蹭过来，揽住他的腰，将脑袋埋在他胸前。

他感觉得到她身体散发出的带着馨香的温度，像是熟透了的梨子，清甜又带着酒一般醉人的芬芳，淡淡的，像只小小的虫子爬进心底，又痒又晕。

这两天确实太累了，两个人相拥着，呼吸声慢慢均匀，秋珣渐渐沉入梦乡之时，听得她轻飘飘得仿佛幻觉一般的声音，“我爱你。”

未曾言说的爱，在半梦半醒间溢出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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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若坐在亭子边，静静地拨弄着案台上的古琴，缓慢而沉郁的琴声沉沉落在水面上，似乎渗入这荒凉大地，风也吹不散它的沉重。

白纱被拂起，秋云谒缓缓走进，他还穿着朝服，衣服上沾着露水，显然今日里很早就上朝去了。

见到虞若，他似乎并不惊讶，径直在她对面坐下，成烈捧上热乎乎的茶水，然后便沉默着退下了，亭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皇兄今儿怎么说？”

他见她的表情沉静自若，似乎什么结果都不会惊讶，淡淡地开口，“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幽禁于寿宁公主府。”

虞若弹琴的手指轻抚着琴弦，“小姑姑怕牵连无辜，早已遣散公主府所有奴仆，这么多年，她身边也只得季兰庭一个贴心人，现在可算是孤立无援了。不过这样也好，免去了不少纷争，公主府是她的牢笼，也是她的保护伞。”

秋云谒点点头，“长公主殿下散尽金银于百姓，是为心中那一份愧意，却也免了抄家之祸。”

她低头又拨弄起琴弦，“这个结果，应该许多人都不太满意，不过小姑姑好歹是嫡出大长公主，是皇祖父最疼爱的女儿，他们也不敢往死里逼。”

琴音一声声，都是沉郁而庄重，沉甸甸地闷在心底，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全然不似来自一个豆蔻少女的指下。

“云哥哥，谢谢你。”她一边弹琴，一边轻声道，“谢谢你在朝堂之上肯为小姑姑说话，我知道，若不有你在，就不是幽禁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流放都算是轻的。

秋云谒道：“皇上仁慈，却不能公然宣之于口，我不过是替皇上提出来罢了。”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对了，我听说国公从边关来信了，可有说些什么？”

她温柔恬淡的眼神望着秋云谒，秋云谒却注意到她的手指有些紧绷，琴声都不是那么流畅了，他轻声道：“他让我尽全力保住大长公主。”

“呵。”虞若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满是嘲弄，“他若真是有心，大可自己上书，何必把担子都甩你肩上。”

她话语尖锐，秋云谒清隽的面容现出一丝犹豫的神色，她敏感地察觉到了，垂下眼帘，道：“云哥哥心里是在猜我知道多少，是吗？”

秋云谒望着她低眉颔首的模样，白皙而莹润的面庞脱去了原先的幼态，少女的娇憨被沉静的气质所取代，时不时透出一丝疏离与冷漠。

虞若当然知道秋云谒在看她，手指轻抚过琴弦，她淡淡地道：“云哥哥，这不仅是你们秋家的秘密，对我而言，我也希望它永远是个秘密。秘密就该被永远地埋葬，但是这并不代表罪魁祸首就可以被原谅。”

“父亲说，他想带大长公主走。”秋云谒望着那水面上浮动的白纱，目光悠远。

她神情没有丝毫波动，平静地道：“晚了。在小姑姑的心里，他早已不再是最重要的了。”

不过她还真的很想看一看，当秋漱玉知道虞令月为了季兰庭连叛国之事都敢做的时候，脸上是什么表情，他自以为的多年虐恋情深两地一心原来早已在悄无声息间分崩离析，剩下的只是那些他感动自己的幻想。

虞令月无法推脱的责任感让她算计了季兰庭致使他功败垂成，可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爱又让她甘愿牺牲自己来放他一条生路。

而季兰庭，何尝不是成也是她，败也是她。

这场惊世骇俗的爱恋掩藏在叛国的滔滔骂名之后，扭曲的绮梦下压抑的悲哀与痛苦让最理智的说书先生也不忍卒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