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睡着时，我会一直守候在你身边，直到漫天星光落入你梦中，直到你的归途再无黑暗与迷茫。

怀里的少女渐渐沉入梦乡，细弱的呼吸声在帘帐围住的封闭空间里显得尤为清晰。少年温柔地轻拍着她的脊背，脸上的神情安详而满足。

月且歌说得对，她是信任他的，在这个世界上，她只给了他一个人接近她了解她的机会，她是那样惯于深藏心事的人，却一次次毫不厌烦地向他诉说她的心意。

她惯常的天真外表与从容手段让他忘记了，她也才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内心有恐惧，有忧虑，会患得患失，受伤了也逞强不肯说出来。

月且歌说，虞若刚到月中谷的时候，常常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有时候半夜哭着醒来，就一个人抱着被子哭到天亮，可白日里见到她时，她却总是那样天真烂漫地笑着，哪怕身体再痛，她会笑着安慰他们，说，没关系的。

她内心有一处裂谷，冷风呼啸着往里面灌。

秋珣想，她最开始喜欢秋云谒，也是有这个原因吧。黑夜烈火，尸山血海，白衣将军温柔的照顾与小心的保护像甘露一般降落在她干涸的心底，她轻易就依赖上那一瞬间的温暖与安全感。

他轻拍她脊背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搂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从今往后，我会陪着你，无论庙堂之高，江湖之远。

春花秋月，夏云冬雪，这世间所有的风景，我都会陪你去看。

而你就是我这一生唯一守候的风景。

虞若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沉过，好像陷入了闪烁着光亮的海洋，缓慢而匀速地下沉。她梦见满树桃花，灼灼其华，如包裹着胭脂的浮云，而她的少年在树下朝她张开双臂，眼睛比桃花还要明亮，她笑着纵身跳下，与纷纷扬扬的桃花一起落入他的怀中，刹那间天地间光华万千。

梦里花落知多少。

她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昏暗，帘帐透出一点薄光，她揉了揉眼睛，良久才反应过来。

少年仍在沉睡，一只手臂还紧紧揽着她的腰，青丝凌乱地垂落在枕上，衣领微微敞开。她似乎并没有见过他这样安静的睡颜，褪去了所有的骄矜与傲慢，所有的张扬与热烈，他就那么静静地闭着眼睛，薄光勾勒出眉眼的轮廓，精致如工笔绘就。男人过于精致总会让人觉得男生女相流于糜艳娇弱，可他却是平添一份骄矜与冷傲，仿佛天地雕琢的玉石琉璃，无声间光华璀璨夺目。

虞若就这么想着，手指不自觉地滑过他的脸，他生得真的极美，仿佛太阳落入凡间，化作这一块耀眼的美玉。而现在，落在了她的手上。

手忽然被捉住，少年的眼缓缓睁开，又带着几分湿润，朦胧又茫然地看着她，仿佛迷路的小狗狗一般，虞若的心化开了，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他顿时僵住了，砰得一下坐起身来，手足无措地卷起被子裹住自己，懵懵懂懂地看着她。

虞若一下子笑了，背靠着墙，手臂搭在膝盖上朝他勾了勾手，姿态要多流氓有多流氓，“过来。”

秋珣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还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中，面对她逗狗似的行为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要。”

这架势，倒像是她强抢良家妇女逼良为娼似的。

虞若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对这家伙偶尔的抽风行为有些无语，“这位哥哥，是你爬了我的床，怎么着，现在想不认账不成？”

秋珣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儿，脑子也慢慢清醒过来了，对自己刚才一副贞洁烈妇的行为有些莫名的羞耻，默默地放下被子，却还是离她半个床远。

他低下头，声音弱弱的，“对不起，我，我不是……”

自己到底是爬了人黄花闺女的床，还同床共枕了一天，虽然他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虞若懒洋洋地倚着墙，声音轻佻而低沉，“没事，美人儿，虽然是你自荐枕席，但是本宫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自是会对你负责的。你自个儿说吧，府里的公子中，你想排第几？”

那姿态，活脱脱一个万花丛中过的浪荡公子。

秋珣不由自主想到了明安长公主养着三千面首的安园，嘴角抽了抽，道：“想不到明熙公主也有着这种收集美人的爱好。”

“美的东西，谁人不爱？”虞若附身凑过去，一个拖拽反身将他按在墙上，手指划过他的唇，低声道，“美人儿，你还没说呢，你想排第几啊？”

他随即唇角勾起一抹笑，突然将她的指尖咬住，她一惊赶忙缩回去，这样一来也松开了对他的桎梏，他立刻反客为主，一把将她扣在怀中，低头附耳轻声道：“我想做公主的第一，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她轻笑了一声，“你还真是自信啊。”

搂住她的手臂越发收紧，他的声音低哑，含着一丝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怒气，唇齿间打转又生出几分勾人的魅惑，“公主身边独我一人，我可不就是第一了吗？”

虞若低低地笑了起来，捧住他的脸碰了碰他的鼻子，“就你聪明。”

他却耍赖似的用鼻子在她脸上蹭啊蹭的，软声道：“你刚才亲我时我不清醒，不算，你再亲我一次。”

“我才不要。”虞若坚决拒绝，任他再怎么撒娇也不为所动。

她才不是撒撒娇就能妥协的人呢。

“真的不吗？”

“不。”

“那好吧。”他遗憾地叹了口气，松开抱她的手，整个人看起来失落得不行，她刚心软，却突然见他眼睛一亮，几分不怀好意。

她立刻心中警铃大作，还没反应过来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倒在了床上，“阿珣，阿珣，你别挠我痒痒，你别，好痒，哈哈哈，阿珣，你讨厌死了……”

他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附身吻上她的唇，将她剩下的话生生堵住，“那我来亲你好了。”

“簌簌，”他声音低哑，喘着气，“我好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