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门口忽然有小厮唤她。

虞若回过头，“怎么了？”

“苏将军有请。”

“苏颜？”虞若有些惊讶，转头对闻临道，“那我先过去了。”

“公主姐姐慢走。”

虞若走出几步回过头，看见闻临还在笑着朝她挥手，不由得勾唇一笑。

她做了一辈子被保护的妹妹，第一次知道原来做姐姐是这样的感觉，这样一个单纯又善良的弟弟，她情不自禁就想去保护他、照顾他。

不过每次秋珣和闻临吵起来的时候，她想揍秋珣就真的只是因为想揍他。

小厮将虞若领回了她的院落，虞若一进门，就见树下站着一个青白衣衫的人影，他背对着她，一晃眼间，她倒是觉得有几分像虞清诏。

听到响动，他转过身来，依旧是毫无表情的一张脸，月光落在那双寂静的眼睛上，像水一样流过去，毫无痕迹。

他安静地宛如月光下长满青苔的台阶，又沉默如草原上亘古伫立的石像，被岁月遗忘在长河里，飘摇成一个模糊的影子。

虞若有一瞬间的怔愣，似乎某个寂静的月下，她也曾见过这片影子。那种遥远而又熟悉的感觉，让她莫名有些难受。

“公主。”苏颜颔首，朝她招呼道。

虞若静静地走向他，在他面前站定，“我们是不是见过？”

苏颜顿了顿，“不曾。”

“你犹豫了。”虞若肯定地道，“我们一定见过。”

苏颜保持着这个毫无表情的表情，沉默了很久，道：“公主好记性，我……”

“等等，你别说！”虞若一把拦住他，“我要自己想起来，你不许提醒我。”

果然还是任性又可爱的小公主啊。

苏颜微微勾了勾嘴角，很快又恢复表情，“今晚我教你一些防身之术，城破之时也许我顾不上你。”

“我会武功。”

“都是华而不实的花架子。”面对着虞若的反驳，苏颜毫不客气地道，一脚踢在她的腿弯处，“来，先扎个马步。”

虞若一时不防差点摔了个狗吃屎，怨念地回过头，碰上他冷漠的表情，不知为何一阵心虚，竟然真的乖乖扎起了马步。

“等秋珣回来，我让他打死你。”虞若忍不住嘀咕道。

“不好意思，小珣打不过我。”

“那我让云哥哥打死你。”

“云谒不会打我的。”

“嗳！你真的很讨人厌诶。”虞若眨巴着眼睛，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

苏颜不知哪里找了根棍子出来，毫不留情地敲打着虞若的手臂、背、腿，他忍不住蹙眉道：“到底谁教你的武功，这儿那儿的，连个马步都扎不好。”

她的武功自然是在月中谷由月且歌教的，起初是为了强身健体，谁那么畜生打一个大病初愈的小姑娘啊。

不过她也不是不识好歹，知道苏颜是为了她好，她一动不动地盯着苏颜的脸，像要把他看出个洞来似的。

好熟悉啊。

苏颜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嘴角抽搐了一下，冷漠道：“专心点。”

虞若笑眯眯地看着他，“好的，苏将军。”

她向来记性很好，见过的人一定不会忘记，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一定能想起来他究竟是谁。

其实也很好想，她从小到大，见过的男人也就那些，生得好看的就更少了。

美人的话，她向来是印象更为深刻的。

好吧，她也是个好色之徒。

当年她怂恿虞令月广纳面首充盈公主府的时候，季兰庭差点没弄死她。

“苏将军哪里人啊？”虞若歪着脑袋，看起来天真可爱。

苏颜伸出双手把她的脑袋掰正，皱眉道：“你头扭了吗？”

头扭了什么鬼？

虞若忍住面部的抽搐，继续笑眯眯道：“苏将军贵庚？”

对方完全没有理睬她的意思，小木棍毫不留情地抽在她的腰上，“站直了。”

“哎呦。”虞若痛得咬了咬牙，眼睛里泪汪汪，连睫毛上都缀着水珠子。

不是她娇气，是他下手真的狠，从上到下，哪哪都痛。

“我哪里得罪你了，你不是在公报私仇吧！”虞若控诉道，抬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不许哭。”苏颜声音也不大，音调也不高，可就是这面无表情的三个字，让虞若硬生生憋住了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不打了好不好？”她小心翼翼开口，似在试探。

苏颜想了想，兴许公主是皮肉娇贵些，他颇为勉强地道：“我轻点。”

轻个鬼！

骗子！

等回了京城，她让白燃打死他！再不济也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

呜呜呜好疼。

苏颜抱着胸看着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小脸鼓鼓得像个憋了气的小包子，可怜又可爱。

传闻中的明熙公主，明艳娇俏，天真烂漫，偶尔娇纵任性，却从不出格。

小珣口中的公主，娇蛮刁钻，聪慧狡黠，狠起来能当街抽他两巴掌，可又是温柔善良，宽容大度，像一束光一样照进人心。

而他看到的小公主，心怀情义，胸有谋略，性情刚烈倔强，行事雷厉风行。

她长大了，变得更漂亮，更聪明，有些东西却没有改变。

“好了，现在我教你些招式，你看清楚了。”

虞若目不转睛，只见他出手就是狠辣的一记杀招，步步紧逼，招招致命，就连带出的风声都像是锋利的刀刃。

这种招式，很像是白燃他们用的，是属于杀手一招制敌的冷硬风格。

对于虞若来说，可能就是保命招了。

他演示完毕，虞若忍不住鼓起了掌，“苏将军好身手！”

她的眼神充满了炽热的崇拜之情，一下子就跳到苏颜面前比划起来，“师父你看，是这样吗？”

师父……

她还真的是顺着杆子就能往上爬。

不过，学习态度还是很端正的，孺子可教。

苏颜不由得想起了某个混世魔王，不仅脾气暴躁，学习态度还极其恶劣，虽然每次都是被揍，下一次还是要犯贱地来招惹他。

让他叫声哥都跟要了他命似的，还想让他师父？

苏颜还真怕自己折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