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急促与声音的颤抖，他看着她，里面热烈的光几乎要把她灼伤，她不自觉攥紧了掌心。

“你以后每年都跟我说新年快乐好不好？”他说。

虞若微微一愣，小心掩起眼底的失望，柔声道：“好。”

谁知他又抓起她的手，神情坚定，带着孩子般的执拗，“拉钩。”

她稀里糊涂地跟他拉钩许诺，他握着她的手，脸上露出单纯而真心的笑容，“你答应我了，每一年新年都要跟我在一起，不许反悔。”

一片薄薄的雪落在她心间，颤抖着，回荡着，那温温凉凉的感觉蔓延至四肢百骸。

虞若垂下眼帘，哑然失笑。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却小心翼翼地只敢用这种方式向她表白。

每年都要跟我说新年快乐。

每年都要和我在一起。

拉了钩，就不许反悔了。

秋珣面上从容不迫，心里却小鹿乱撞个不停，他不知道她有没有懂他的意思，不知道她明不明白自己许下的是什么。

他只看见她抬眼对他温柔地笑，比满天的烟火还要绚烂夺目，她就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光。

“我答应你，绝不反悔。”

我也等着，我们终于可以褪去所有羞涩与恐惧、坦诚相待的那一天。

我们可以毫无负担地说出自己的心意。

虞令月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烟火在她沉静的面容上投下斑斓的影子，又转瞬即逝，只留下雪一般的落寞与寂寥。

季兰庭站在她身后，默默为她披上了一件雪白的狐裘。她娇小的身子笼在狐裘里，面容越发显得苍白柔弱。

“回京的行装已经打点好了。”他轻声道。

没有声音，天地间只有烟花绽放的声音，伴着远处若有若无的凡尘喧嚣。

“小兰儿……”她嘴唇翕动着，终究是欲言又止地低下头。

他叹了口气，将她拥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后脑勺，柔声道：“公主，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虞令月闭上眼，眼角一串热泪滚落，无力地垂下手，“好。”

咕……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虞若僵硬地转过头看秋珣，面色尴尬。

秋珣笑了起来，“饿了？”

虞若点点头。

他拉住她的手，“走，带你去吃东西。”

她身子还没好全，尚不能用内力。他就抱着她在太守府飞檐走壁，耳边猎猎风声，她靠在他怀里却觉得无比安心。

落地，他把她轻轻放下，拉着她的手推开门，虞若这才发现这里竟是个小厨房。

“你……”她话未说完，就见他轻车熟路地从角落里拎出一只鸡。

他扬起笑脸，“刚杀的，可新鲜了。”

“你上哪儿偷的鸡？”

“你怎么知道？”他惊奇地反问，笑得贱兮兮的，“当然是买的了。”

虞若才不信他的鬼话，看他这兴高采烈又得意洋洋的样子，十有八九哪个跟他有仇的人家里遭了殃。

她相信猪会上树，都不相信他能改邪归正。

秋珣把她按到一边坐下，拍了拍手，自信道：“在这儿等着小爷，今儿小爷亲自为你下厨。”

说完他转身就到灶台前，束起袖子，扎起围裙，切鸡，腌制，敲蛋，裹面粉，起锅烧油，动作一气呵成。

虞若眉心跳了跳，这个架势，不会是……

直到一盘金灿灿香喷喷的炸鸡捧到她面前，预感终于变成了现实。

“你不是嫌它油腻吗？”虞若忍不住问道。

秋珣道：“我特意探索出的配方，绝对不油腻。”

“因为我喜欢？”她直视着他的眼睛，笑着问。

他被她笑盈盈的眼看得反而不好意思了，眼神躲闪着，别过头，“你快吃吧，冷了味道就不好了。”

心里好像泛起了甜蜜的泡泡，虞若笑着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娇声道：“谢谢你。”

那声音软得像小兔子的绒毛，轻轻地、柔柔地撩拨着他的心脏，就像是猛然一口梅子酒，清冽甜美的酒香直冲脑门，他晕乎乎得找不着北。

一低头对上她弯成月牙的笑眼，那里面水盈盈、亮晶晶，干干净净的都是欢喜与信赖。

虞若想，就是他了。

这个明明傻得要死、却本能地对她好的人。

这个性子别扭又傲娇、时时刻刻把她放在心上的人。

这个笨蛋，是属于她的。

秋珣实在有点蒙，看她从自己身上跳下来就抱着盘子开开心心地吃起了炸鸡。

之前他跳城楼救她，他都没见这丫头这么感动。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搞不懂这鬼丫头脑子里究竟在想点什么。

皇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金枝玉叶的公主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一顿炸鸡……至于这么感动吗？

秋家二公子托着下巴看着她狼吞虎咽，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参谋好好探讨一下了。

不得不说，秋二公子独家秘制的炸鸡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明熙小公主十分给面子地吃完了，还摸着肚子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走，阿珣，陪我去散散步吧。”她站起身，脸上却露出一丝忧伤，“唉，明天又要胖了。”

秋珣非常顺口地接话道：“没事儿，相信自己，你的丑不是因为胖。”

“你！去！死！吧！”

虞若活动着手腕，秋珣可怜兮兮地跟在她身后，脑袋上明显地有一个红鼓鼓的包。

“打人不打脸你懂不懂，我这么漂亮一张脸破相了，那些姑娘们该有多伤心。”他嘴里偏偏还要不怕死地嘀咕着。

虞若笑眯眯地朝他招手，“过来。”

他警惕地后退，“干嘛！”

“过来，保证不打你。”

他小心翼翼地蹭过去，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拎住他的耳朵，“你再不闭嘴，信不信我让你全家都伤心？”

“诶诶诶诶痛，你松手。”他立刻连连讨饶。

虞若冷哼一声松开手，“你放心，你要是哪天被人打死了，一定是因为你这张嘴。”

狗改不了吃屎地嘴欠。

“除了你，还有谁敢打我。”秋珣小声道，见她瞪过来，连忙举手，“当我没说当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