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吴桂桂太榆木脑袋，她应该像苏婷那样找个借口比如肚子疼想去厕所，或者笔记忘在宿舍之类的，但她没有，所以后来班级才一直流传着她“二”姐的“美名”。

人的信用额度是有限的。

体育老师每天都眼熟同一个女生，在每天基本同一时间只不过今天出奇地晚的情况下到教室。

好脾气的他觉得这女孩胆子也忒大，而且每次都能被他遇到还面不改色地坚称自己是去打扫卫生，所以今天终于痛下杀手，索性给这个女孩记了名字，扣了分，计入班级量化里。

吴桂桂被告知被扣分了之后，格外地委屈又没办法说什么，在去教室的路上终于红了眼眶。

此为吴桂桂十二月份开端的三大悲哀，即使受到陆杨比平时多很多的安慰她也没有雨过天晴，因为陆杨的后话是吴桂桂这一个月确实很倒霉。

吴桂桂这个月回家的唯一感悟就是家才是最温暖的地方。

不会有人吹毛求疵追求卫生的整洁度，不会有人质疑她每次迟到的理由——打扫卫生是假的，也不会有人把她的衣服挑挑拣拣一部分放进下一筒洗衣桶里剥夺比平时多的一块钱洗衣费（哦，对了，在祸不单行的日子里，这也算是她的又一大悲哀）……

家里的雪下得阵仗更大，屋檐，树枝枝头，几乎连成同一条水平线，连绵不绝的雪色像一座雪山，可又比雪山更柔软，像极了天边的云团，给大地铺上一层厚被。

吴桂桂从老爸的车上下来，脚一落地，就听见吱呀一声，低头一看，雪地凹进去了一块，踩到实处正好到她的脚脖子。

她惊喜地给陆杨发短信，心说这里的雪可是能处处堆雪人的节奏，无奈一个用途单一的小手机，不能发图片，不能发表情，她只好多加了几个惊叹号表达自己的激动之情。

到家的时候是中午，吴母今天心情不错，正在包饺子，可惜一直没人帮忙，正巧逮到了刚回家东西还没放下的吴桂桂。

“吴桂桂，过来帮忙包饺子。”

“我不会。”吴桂桂喊了一嗓门，把包里洗了没干的衣服拿出来放到电暖气上烘干。

“不会可以学嘛，过来。”吴母只有每次对吴桂桂下命令的时候才会这么理直气壮和强势，其他两只一个在玩手机，一个在玩电脑，互不打扰，整间屋子里也只有她和吴母两个人说话。

吴桂桂颇为不满，“怎么不叫吴阳和吴戈？”

吴母不说话，但冲她招招手。

吴桂桂翻着白眼跺了跺脚，随即妥协了走过去，吴母向来比较偏爱他们家里的男丁……

第一张饺子皮，吴桂桂是故意的，七歪八扭的，最后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吴母皱着眉开始上手教，“你得灵活点，知道吗？”说着拿着擀面杖一手半压着面皮，一手转着方向，不一会儿一个可爱的圆形就出现了，只是积年累月的经验，所以手速飞快。吴桂桂并没有学到什么有用的，依旧这里戳戳，那里擀擀，不时地手动调整形状。

吴母忍无可忍，脱口而出的就是“笨，笨，笨，真笨！”

吴桂桂反驳道：“反正不影响最后包出来的效果嘛。”刚才那张异形面皮到了吴母手里，一手塞馅，一手灵活地捏角，乖乖巧巧地就成了形。

“你信不信这包子一下水就裂。”吴母指了指吴桂桂擀出来的饺子皮们。

吴桂桂吐了吐舌头，继续历练。

“对了，今天下午不要忘了去验血型，镇里在统计住户资料，上次你急着走，天又不好就把这件事搁那了。”

“啊？天这么冷还要去啊。”

“当然了，最后一次了，再漏了以后资料就补不上了。”

吴桂桂耸拉着肩膀，去换了双软绵绵的拖鞋，小手机正在充电中，她点开看了看，没回应，可能在吃饭，毕竟现在十二点多了。

喝了杯水，吴桂桂又乖乖坐好，开始擀面皮。

电视里放着的是厨王争霸的重播，“大家好，我是主持人王小搴，今天呢……”

吴母看自己的女儿对着电视一脸沉迷，敲了敲桌子，“抓着你魂呢是吧，快赶紧包完下着心净了，就你慢慢悠悠的。”

吴桂桂撇嘴，“我每次回来你都训我。”

“你要能快一点我也不会训你。”

两人有来有还，像是硝烟味十足的战场。

下了雪，公公车走走停停，进度十分缓慢，陆杨的口袋里发出了嗡嗡的震动声，他拿出手机一看，是父亲，很久没有打过电话，一直在外地出差，经常借由陆杨母亲当传话筒和他进行日常交流。

从陆杨母亲的嘴里经常能听到你爸说……怎样怎样的同一句式。

“喂？干嘛。”

“你小子怎么说话呢，今天我回来，你告诉你妈一声给我留着饭。”

陆杨想起那个没什么烟火气的房子，鱼都快让你们养死了，还留饭？他估计留饭这件事是不太可能了，冰箱里好像有一段时间没填东西了，上次还是他好心放进去了几瓶八宝粥，第二天就被陆母不打招呼地顺走了。

“留什么饭，我妈都不做饭你不知道吗？”

陆父嘿嘿地笑了一声，“你做呀，正巧你今天回家嘛。”

“……”陆杨皱着眉拒绝，“家里没菜，做不了。”

“我给你转点零花，你取钱去超市买点先。”

“找个地方吃点算了，那么麻烦，为什么一定在家做？”

“那你为什么一定在家住。”这句看起来没什么逻辑的话却把陆杨问住了。

“家又不是旅馆，得有点人情味吧。”

“这句话你应该和我妈说。”陆杨面无表情地听着陆父的老生常谈，虽然看似很有道理，但一切都是借口，他已经领教过了，所以不会上当。

“你妈电话不通啊，”陆父纳闷，“我都告诉她我今天回来了，连个消息都没有。”

陆杨想为了避免陆父的念叨，陆母的决定是正确的。

“反正你记得买点排骨，我想吃糖醋小排。”

“……”陆杨把电话挂了。

虽然嘴上十分拒绝，但陆父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也算给点犒劳吧，陆杨想着，把排骨倒进水里解冻。

切姜丝的时候他看着自己的手，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手攥住又打开，好像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过几天你会感谢我的。”陆杨笑了笑，倒是希望吴桂桂为期半个月的照顾和监督不会付之东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