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夜里一琢磨，怪事就是从张氏拒绝让张沂读书开始开始的。

自那天张氏痛打一顿张沂后，两个人哪哪儿都不顺。

到生产队上工，被分到最累最糟糕的工作，中途还因为一些不打紧的小事儿被扣了不少的分，这年头，工分比钱还金贵。

还有那天分猪肉，明明张富贵是全村喂猪喂地最勤的。往年都是谁家去的勤就多多少少会多分一点猪肉，即便多分点边角料也行啊，可张富贵呢，有人举报他媳妇上工偷懒，工分不实。

村长一听，这还得了，哗啦啦割掉一大块儿划分好打算给张富贵的猪肉。

张富贵顿时就懵了，有心想辩驳几句，可全村上上下下，谁敢质疑村长，那简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最后，张富贵一家就分了五斤猪肉。别的人家，都是十斤往上走，只有他们最惨。

到时候过年，连肉都不敢多吃。

不止分猪肉这事儿，还有他们儿子的病，天气虽然凉快了些吧，可张富贵早早就给儿子添了衣服。儿子两岁了，这两年里，身体康健结实，隔壁家的胖墩子生病也轮不着他们的儿子。结果呢，儿子病了，发高烧，拉了一整宿的肚子。

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事儿，总之，这段时间里，张富贵不知道倒了多少霉。

前头儿子生病花了不少钱，今天又为媳妇借了不少钱，有个成语叫啥来着？

家徒四壁，没错家徒四壁！

“媳妇，要不这样吧，咱以后对张沂好一点，不然我心里过不去！”张富贵搂着媳妇，不小心碰到了张氏的腿，惹得张氏对他胡乱叫骂一通。

张氏刚准备反驳，想了想：“你说该怎么对他好？”

“不缺吃不缺穿就行吧，这年头，大家就这条件。”张富贵安抚着媳妇，掂量着说。

“得了吧，你不就是想让我把张沂当成自己的孩子吗，张富贵，我跟你讲，不可能。”

“没有没有，不是，你就稍微对他好一点，让他上上学，吃饱饭就完事儿了。”张富贵皱着眉，从前不觉得他老婆脑子迟钝，遇到事儿各种毛病就出来了。

“行吧。”张氏勉强答应下来。

她的腿伤得太奇怪了，莫名其妙骨头错了位。其实张氏当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害她的人会不会是张沂。不过张沂自己也生了病，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再加上十几天没吃过饱饭，哪里有这么大的力气。

而且张富贵看过了，张沂今儿一整天，像死人一样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难不成，真是张老汉在天之灵......

“喂，富贵，张沂会不会饿死啊？”想到这里，张氏难免心虚。

“不会不会，我刚去看他的时候在他床边搁了一碗粥，饿不死。”张富贵摆摆手，“早点睡吧，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才有痊愈的可能。”

张氏撇撇嘴，眼里一酸：“富贵啊，我要是好不了，你不会嫌弃我吧。”

这还真不好说，他娶媳妇又不是为了娶个祖宗回家。

然而张富贵还是安慰道：“不会的，赶紧睡吧。明儿咱们就去跟张沂说，让他上学。顺便把土屋收拾收拾，实在不行让他搬到柴房去，我看柴房比土屋明亮些。”

张富贵今晚上去张沂屋里的时候，起初心情便惴惴不安。进去了，发现里头黑漆漆一片，不透光不透风，阴森可怕，张富贵简直是硬着头皮去看了看张沂。

他下定决心要给张沂腾地儿住。

张氏听完张富贵的保证，总算放了心，被子一蒙头，睡着了。

张沂上学的事情提上了日程，房间也换成了明亮的柴房。

等满山的葱郁风光悉数泛黄，漫天雪花飘飘，孩子们望眼欲穿后，终于迎来了热闹的春节。

那天，喧天鞭炮。

许久不见的张沂难得换上了一身新衣，苏暖软糯糯，像个大白汤圆儿，张沂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炮竹声太大，苏暖没听见，她凑过去小爪子抓着张沂的手摇了摇，大声说：“你刚刚说什么呀，我没听到！”

苏暖白白嫩嫩的，脸蛋儿被冷风冻得通红，张沂双手揉揉她的脸，揉到小团子胖脸变了形，话都说不利索。

“我说，暖暖，新年快乐。”

“你也是呀。”小姑娘眉眼弯弯，拍拍小手手，弯腰捡起一把雪砸在张沂身上。

张沂被砸了个正着，追着苏暖到处跑。

美好的童年时光，定格于此。

其实，他说的是。

“我可以一直陪着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