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当头棒喝

沈沐渊彻底无视了他的眼神，手指摸索着那些窗花道：“我也没什么好和母后说的，按照往年的规制置办就是，你们剪这些做什么？”

“自然是贴在琼花殿，新年新气象嘛！”苗淼淼将那些窗花一样一样捡起来同沈沐渊介绍。

沈沐渊听了之后，渐渐原本没有精神的双眸，此刻也稍稍活跃了些。

苗淼淼从他进来时就察觉到他神情黯然，不似以往那般，遂想着法的逗他高兴，如今见他好些了，这才将窗花一个个收拢起来。

绿韵去端了些茶水过来，一人倒了一杯。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不高兴，嗯？”苗淼淼将那盘糕点叶推到了沈沐渊的身前，“这糕点甜而不腻，你尝尝。”

沈沐渊自从坐上皇位之后，就不再吃甜食，也不再贪念口腹之欲。

可看着苗淼淼殷切的眼神，他终究不忍心拒绝，捻起半块吃了，又灌了半盏茶水，嘴里那甜甜的味道瞬间弥漫在整个口腔当中。

味蕾上甜甜的也就罢了，可偏偏不知为何，他的心口也渐渐的不再苦涩。

“今夜我去了禁地，赐死了沈沐擎。”沈沐渊垂眸看着茶盏中漂浮着的茶叶，他甚至能看清倒映在茶盏里的那双微冷的双眸。

苗淼淼瞧他这幅模样，忍不住道：“那你可有后悔？”

后悔？不，他并不后悔，只是觉得心里好像缺了些什么东西。

他不知道大仇得报之后并没有所谓的快感，反倒是——

苗淼淼见他这样，忍不住笑道：“既然不后悔，那还胡思乱想什么，难不成还要让他死了也困扰你，沈沐擎那人是活该，他害了那么多人流离失所，害死了那么多的百姓和官员，死对他来说是最轻的惩罚了。”

沈沐渊抬眸看向了苗淼淼。

苗淼淼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阿渊，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该拘泥于一个死人，东吴的百姓需要你，这将来天下的安定繁荣也需要你，你得振作起来，知道吗？”

沈沐渊看着那双黝黑的双眸，微微一顿，反握住了她的手，“那阿姐会一直陪着我吗？”

“只要你需要，我、北安王、纪将军，盛大人，还有掐千千万万的子民都会一直陪着你。”苗淼淼眼神坚定而纯粹，没有任何一丝杂念。

叶寒星分开二人的手，反手握住沈沐渊的手斩钉截铁道：“还有我，等我回了西越，你放心，我会尽快接手西越的一切。”

沈沐渊甩开他的手，颇有些嫌弃，“就你，也不知朕要等多少年。”

还是阿姐的话靠谱些。

叶寒星见自己被他嫌弃，当下就不乐意了，“你别小看人，要不然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沈沐渊挑眉。

叶寒星略一沉吟，郑重道：“若是我能在五年之内，接手西越，你不许大开杀戒，得让两国百姓和睦相处，还有不能限制阿姐与北安王。”

“呵！”沈沐渊嗤笑，端起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不行。”

叶寒星当下立马站了起来，他座下的绣凳也因他的匆忙而倒在地上，“为什么不行，你是不是想——”

后面那话还未说完，就被沈沐渊给打断了：“我可不想等那般久，给你三年期限，三年你若是不能接手西越的一切，那朕自己来。”

他给叶寒星这次机会，可不是让他壮大自己的力量。

叶寒星语塞，寒筱在旁听了冷哼一声：“你想坐收渔翁之利。”

真正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三年的时间，叶寒星确实能接手西越，但却壮大不了自己的力量，而这个时候东吴再接触，可不就是正好夺了民心。

沈沐渊恍若没有听到寒筱所言一般。

眼看着好好的氛围要变得剑拔弩张起来，苗淼淼忍不住插嘴道：“行了，你们一人退一步，四年，谁都不许再说了，否则我就要生气了。”

叶寒星与沈沐渊同时哼了一声，谁都不再看谁。

沈沐渊与苗淼淼又闲谈了一会儿，又将太后想要封田婉儿为后的事情告知了她，想要听听苗淼淼的建议。

苗淼淼看着他的眼神颇有些复杂，欲言又止，她该怎么和沈沐渊说，一生一世一双人，要成亲也该找一个相爱的人了？

神木眼看着她纠结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阿姐，我知道你和北安王此生只有彼此，但朕生为帝王，不可能一辈子只有一个人，或许朕该听从母后的话，为了前朝和后宫着想。”

他眼中的光渐渐黯淡了下去。

苗淼淼瞧着他身不由己的样子，于心不忍道：“阿渊，有些话我说了，你且听听，就当是我胡言乱语罢了。”

“嗯，我喜欢听阿姐说话！”沈沐渊复而抬起头，面上带着一抹笑。

苗淼淼请咳了一声，看着寒筱眼神有些闪烁，“你现如今身居高位，要想制衡前朝后宫，不一定非要靠娶起众多妃子，与其让那些女子在后宫明争暗斗，给你添赌，倒不如找个相爱的，一生只守她一人，当然，我说的这些都建立在你的本事上。”

“阿姐——”

“你若是有本事制衡那些臣子，哪里需要女子来约束，枕边躺着一个日日算计自己的女子，你不觉得害怕吗？”苗淼淼道。

沈沐渊和叶寒星都被苗淼淼这番话给惊呆了。

因为据他们所知道的，但凡男子有些家底本事儿的，都是妻妾成群，而且是理所应当的，更何况历朝历代的帝王。

后宫不仅仅是约束前朝，更是为了延绵子嗣。

苗淼淼在他们震惊之余又道：“阿渊，你父皇生了那许多皇子，可到头来，活着的又有几个？”

这一句话，简直就是当头棒喝。

沈沐渊抿了抿唇，若有所思。

“反正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你们啊就自个听听算了，这话若是传出去，只怕外头那些朝臣们回骂我大逆不道。”苗淼淼可不想和那些男人们争辩。

沈沐渊自然不会让这些话传出去，“我明白了，阿姐放心便是。”

沈沐渊心中已然有了成算。

苗淼淼说完这些有点口干舌燥，取了茶盏一连喝了两盏茶下肚，发现大殿内的人都没有任何的反应，显然是被自己方才的那番话给惊呆了。

“哎呀，我都说了这话你们听听就成了，怎么还往心里去了！”苗淼淼打了个响指，示意众人回神。

绿韵看了一样初一，哼了一声，心中却想着若是他日后敢找第二个人，定然活剐了他。

初一被绿韵的眼神吓得呆愣了一下，只剩要当着众人的面与她发誓绝不会妻妾成群，况且，他身为主子的暗卫，能与绿韵在一切都算是最好的，哪里还需要旁人来插足。

眼看着时辰也不早了，沈沐渊准备起身离开，却被苗淼淼开口唤住。

只听她道：“明日我想去北安王府与他一块儿守岁，能行吗？”

沈沐渊瞥了她一眼，顿足了好一会儿才应下。

“我也要去！”叶寒星道。

沈沐渊将视线挪到了叶寒星的身上，目光颇为不善，最终还是同意了，且叮嘱了让苗淼淼初一的时候回宫与自己一块儿去祈福。

苗淼淼自然爽快应下。

送走了沈沐渊，众人便各自去歇着了。

慈宁宫。

太后正卧在一旁由着宫娥们给自己篦发，暖香熏的她睡眼朦胧，可依旧强撑着没有真正睡过去。

不多时，外头走进一人，不是旁人正是她身边的容嬷嬷。

“怎么样，可有打听出来什么事情没有？”陶芷兰伸出手示意殿内的人都退了出去，披散着头发坐了起身。

容嬷嬷替她拢了拢衣裳，压低了声音道：“回太后的话，老奴悄悄的寻人打听了，皇上去了禁地，将那人给千刀万剐了，且就连那尸骨都被人丢在了山中喂食了野狗。”

陶芷兰听了她这话微惊：“可是真的，皇帝真的杀了他？”

“是，老奴都打听的真真切切，而且皇帝杀了人之后，便去了琼花殿，坐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容嬷嬷将打听到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陶芷兰。

陶芷兰冷哼一声：“这个苗淼淼若是敢坏哀家的事情，哀家绝不会轻饶了她！”

“娘娘，老奴觉着您还是不要和皇上对着来了，明儿个除夕，还是和气些为好！”容嬷嬷在旁低声劝说，看着陶芷兰如此与皇帝渐渐离心，她心里颇有些难受。

当初皇后娘娘被圈禁的时候，可是心心念念着太子殿下，可如今日子好过了，母子二人之间倒生了龃龉。

陶芷兰冷哼一声，“哀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多嘴，出去！”

容嬷嬷被呵斥，退出了大殿。

陶芷兰一人独坐了许久，困意袭来，这才睡了下去。

翌日，一大早，满宫上下都是热热闹闹的，储秀宫的那些臣女们早早的就接到了圣旨，一个个的都被送出了宫外去，就连田婉儿也不例外。

陶芷兰得知田婉儿被送出了宫，直接去了御书房找皇帝闹了一场，可且被皇帝的话给堵了回去，心中不愤，去了琼花殿。

“定然是那个女人的主意，都是她撺掇的皇帝，一定是！”陶芷兰被人抬到了琼花殿外。

容嬷嬷上前叩门，可惜里面半点动静都没有。

陶芷兰示意众人压了轿撵出来后，便看见琼花殿宫门外贴的那副对联，气的指着那副对联道：“给哀家撕了，将宫门给哀家撞开！”

言罢，便有身边的人上前将那红对联给撕扯了下来，宫门也被撞开，可惜内殿里一个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