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老夫人硬塞钱给侯毅。在她眼里，与其把丧事交给那些见钱眼开的白眼狼，还不如刘璃、侯毅他们靠谱。老夫人的意思也很明确，让他走的清净些。

茗兰苑并不是祝家祖传的生意，是祝昀茗自己的产业。这个戏馆另一大老板是侯毅。侯毅本想把祝昀茗的股份兑成大洋给祝家，没成想人家嫌少根本不要。比起那些房子、田地、银子、商铺来，半个戏馆算不上什么。

但侯毅毕竟是个本分人，他把那份股记到了祝昀茗女儿的名下。祝家的水这么深，万一祝昀茗的三姨太没给女儿争到什么家产，最起码娘俩还有一条后路。

“仁至义尽，祝家的事我们就不再掺和了。”侯毅说：“等祝老板下了葬，也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刘璃摇摇头：“我看过尸首，你就不觉得祝老板的蹊跷吗？”

侯毅知道刘璃想干什么，但是他明令禁止刘璃对尸体的“非分之想”，毕竟死者为大。

“我尽量不解剖，你放心吧。”刘璃说：“我想你也不会让祝老板这样离开。”

按照规章，杀人案归警署管，说史文涛的尸首也被运到了警署。

警署闭着眼给的结论是：祝昀茗是被史文涛所杀，史文涛又被花脸怪追杀到紫玉红湖边，抹了脖子，而这个花脸怪肯定是个唱戏的，因为祝老板认识很多唱戏的朋友，他的朋友为了报仇，杀了史文涛。

这个解释虽然狗屁不通，但是黄一则黄探长的意思很明确，我能省事的就省事，我能应付的就应付，把上面应付过去是最最重要的。刘璃想去警署问个清楚，黄一则却敷衍道：“生不逢时，无能为力。”

不过好在有郝迎新，他对这件事情一定非常关心，就算刘璃不查，郝迎新也不会轻易放弃。

侯毅不愿意让刘璃碰尸体，刘璃只好自寻机会。

……

郝迎新此次回来，虽说是冲着皇盗家而来，但是他心里更想为汉京城的百姓做些实事。紫玉红湖的案子迅速传开，这民间传言是一层一层添油加醋，传到市井之间早已经各种又酸又臭的故事：不是闹鬼的，就是索命的。郝迎新带着兵去警署兴师问罪。

“都是你办的好事！”郝迎新的语气中带着责备和蔑视。

黄一则也不服输，“老百姓怎么传，和我怎么结案有什么关系么？”

“你还真是无理辩三分，如果不给汉京城百姓一个真相，传言不会停止，弄得人心惶惶，到时候苏司令怪罪下来，你可担当得起？”

“我担当不起又有什么办法？”黄一则很是无奈：“祝昀茗就要入土为安了。刘璃之前查看过，祝昀茗死于刀杀，割断了脖子。你说说，尸体在史文涛家发现，凶手不是他还能是谁？”

“你你……你不管，我管！来人，把史文涛的尸体抬去保安团，验尸！”郝迎新实在被气的不行，心里骂道：什么警署，分明就是个摆设嘛！

黄一则正愁没人背锅呢，既然郝迎新要彻查此案，倒是可以把这块烫手山芋扔出去。不过此时警署已经下达了结案文书，估计上峰已经审阅完毕，如果这时候再来一个查错了重新查，岂不是显得警署很无能。

“不行，在我警署的地界，还能让你欺负了？”

“黄探长，我想我们还没必要到动枪的地步吧？”郝迎新的意思很明确，案子老子接定了。

这时，一个人哈哈大笑，从外面走了进来。刘璃劝道：“既然大家都很为难，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吧。郝迎新的意思很明确，是查案，不是为了功劳。黄探长呢，是不想丢人，不过说句实在的你这警署已经够丢人了，倒也不是很害怕。”

“刘璃，你这话什么意思？”

“听我说完。黄探长完全可以先不把重新查案这件事上报，先让他郝迎新查嘛，等他查完，再算成你警署的功劳，到时候反正真相大白，上峰也不会在乎你之前呈上的结案文书。这也是给你警署找回了面子，何乐而不为呢？”

黄一则冷笑：“案子保安团查，功劳归我，哪有这种好事？”

郝迎新倒是干脆，一口答应了下来，在他眼里功劳的确没那么重要，他是郝家三少爷，一不缺钱，二不怕事，根本不屑于升官发财。当然了，既然郝迎新让了一步，黄一则也不可能放着这么大一块儿肥肉不吃。

离开警署后，郝迎新特意向刘璃道谢，他表明自己的确是想办出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保安团不能是个空壳。

“你就真的一点儿不在乎功名利禄？”

“其实把这块儿肥肉扔给黄一则并不是坏事，有时候肥肉能吃，但有时候也能把人撑死。保安团不去抢功，也是对于自己的一种保护。不是吗？”

郝迎新的眼神飘忽不定，有时又显得漫不经心，说起话来倒是一本正经。

刘璃这才隐隐觉得，郝迎新的确跟从前不一样，他不仅仅是满腔热血，而且是有智谋、有想法，但刘璃的心里也多了一丝忧虑。“我家大嫂和小侄子回娘家去了，娘俩自己回家，母亲不放心，特意让我去接。汉京这边查案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放心，只是对于尸体，我不如你这学过西医的在行。”

“其实你早就知道史文涛是干什么的，也有能力办好此案。西医是我偷着学的，略知一二。唉！堂堂一个警署，竟然连个仵作都没有。这个拿着，兄弟我就只能帮到你这儿了。”刘璃给他的一张纸，是关于祝昀茗尸体的检查记录。他嘴里说的“仵作”其实就是西方人口中的验尸官，我们现在也叫法医。

趁着没人的时候，刘璃又查看了祝昀茗的尸首。他发现了异常之处：正常死亡的尸体，血液循环停止，但血没凝固前是往低处流的，于是高位血管空虚，低位血管充血。从而形成了我们常说的一个词：尸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