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自时光
作者:木铛 | 分类:现言 | 字数:73.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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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求亲(2)
其实,老爷子是精明圆滑之人,在沈南希婚事这方面,他就算因为身体原因着急,也不至于急到把自己和沈南希的关系,弄僵到这个地步。
然而,老爷子由于不确定易铮的,他还是决定把计划提前,坚决不让沈南希和易铮搅和在一起。
“子渊小子,不管你对阿绣是什么感情,阿绣不会同意和你在一起。”想着易铮的事情,老爷子再次下了结论,掷地有声。
“她知道,我想娶她的事情。”池非昀没有说她和他谈论这件事的过程,只陈述结果。
老爷子一愣,阿绣竟然知道?
“但她并没有同意你的想法。”老爷子反应过来后,无比肯定。
池非昀默了默,他确实没想到,这位老人,还真的挺了解她的。
“她会同意的。”池非昀语气颇淡,却不容置疑。
老爷子:“不管她同不同意,我不会同意你们俩的婚事。”
既然男人无论他怎么说,依旧执迷不悟,老爷子也不再客气,比起方才,老人的话里话外,多了不可忽视的强势。
大概意思就是,如果你池非昀非要和他对着干,那他也不介意被人说为老不尊。毕竟,他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孙女都狠得下心去算计。
池非昀也听懂了老爷子话中隐晦的意思,但是,他并不慌张,他也早就说过,老爷子同不同意,都与他的决定无关。
不过,有些话,说一次就够了,除了阿绣,他没必要也没时间,和别人重复表明自己的心意。
“沈爷爷,阿绣就是当年那个孩子吧?”
池非昀话题跳跃太快,老爷子一下没反应过他的意思,可是,一句话里的两个词,足以让一向镇静的老爷子惊慌失措。
“当年”、“孩子”……
老爷子想起了一件事,心狠狠一跳。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老爷子压下心慌,强壮镇定。
池非昀定定看他,从容戳破老人的谎言:“不,您明白我在说什么。”
“你说我明白就明白?呵,子渊小子,做人还是低调点好,不要夜郎自大,免得害人害己。”老爷子攥紧手中的龙头拐,站起来,盯着男人,冷冷一笑。
有些事,忘了就算了,若是想起了,也合该烂在肚子里,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也万不能轻易拿出来说。
如今,池非昀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就只是为了他和阿绣的婚事?
老爷子很生气!!!
他觉得这个男人太自私,难道,他不知道,有些事情,一旦说出来,叫人知道,阿绣会有危险吗?
显然,池非昀是知道的。
因为,他说:“当年,我大哥受命保护那个小女孩,历尽千辛万苦,那个小女孩却葬身大海。沈爷爷,您说,如果让人知道,那个小女孩没死,那群亡命之徒会如何呢?”
“池非昀!!!”
没忍住,怒火中烧的老爷子直接把手里的龙头拐,朝男人用力丢了过去,池非昀稍稍偏了下头,拐杖从额头擦碰过去。
霎时间,男人光洁的额头,拉出一条血痕。
老爷子也没想到,男人没有完全避开,他看着男人的额头,心里也有些后悔,可是,想到刚才男人说的那些话,他又气不打一处来。
“你口口声声说要娶阿绣,却不惜把阿绣置于险境,这就是你的求娶之心?你的求娶之心,就这么廉价?”
“沈爷爷,您很清楚,我没有把阿绣置于险境,我这是在陈述事实。”
池非昀看着老爷子,语气严肃:“沈爷爷,您以为这件事,我不说,就不存在吗?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阿绣还活着的事情,就会曝光。只要幕后的人,对阿绣还有杀心,阿绣就一直处在危险之中。”
“沈爷爷,您说我把阿绣置于险境?”
池非昀不仅目光犀利,他的言语,此时,也同样犀利:“但在我看来,真正把阿绣置于险境的,不是我,而是您。”
“放肆!!”若非龙头拐已经扔出去了,老爷子真想再扔一次!
“池非昀,你不是我沈家人,也不是阿绣的什么人,没资格和我说这些话!”
老爷子此言一出,池非昀在沉默两秒后,忽然,正儿八经地说:“……现在的我,确实没资格,所以,我正在为了那份资格而努力,不是吗?”
老爷子:“……”
明明是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却在这个人三言两语下,瞬间松和了。
这辈子,他的情绪收放自如,对此,他引以为傲,但没想到,有一天,竟会被一个晚辈比下去了。
还真是……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沈爷爷,实话难听,我刚才说的,到底是事实,还是妄言,您心里最清楚。”
老爷子:“……”
老爷子负手,慢慢踱步,往窗户那边走去。
池非昀起身,抓起被丢弃在地上的龙头拐,走过来,交给老爷子。
老爷子斜了他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从他手里夺过龙头拐。
第223章 求亲(2)
池非昀吃了冷眼,也不生气,好脾气地走到老爷子身边,搀着他,与他一起走到窗户前。
两个人,望着窗外情景,默然无言。
良久后,老爷子似是终于压下了心里翻滚的情绪,平静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在逃避事实。”
“我知道,纸永远包不住火,也知道,阿绣的处境时时刻刻都处于危险之中。”
“但是,我已经这把年纪了,再让我受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我做不到,别说事情没发生,我做不到,我就是连想一想,我都做不到啊……”
老人压抑着痛苦的话传来,池非昀薄唇微抿,转头去看老人,却发现,向来坚强的老人,他的眼眶里,有晶莹闪烁。
池非昀的眉心皱了皱,他知道,自己的话,确实是重了!
但是,这些话,本就是事实,他把真相摊开来说,也只是为了让他的阿绣,可以得到更好的保护。
他知道,老爷子疼爱阿绣,但是,他不希望,这份疼爱,成为双刃剑。
所以,即使老爷子因他的话而难过,他也不会后悔说了这些话。
但是,他总要说些安慰老人的话,想了想,池非昀说了一句:“沈爷爷,您肯承认,令人敬佩。”
直面内心的不堪,本就不容易,更何况,还是老爷子这种身居高位大半辈子的人,就更加不容易了。
老爷子:“……”如果不是他的神色和语气都特别真诚,他都快要以为这男人在讽刺他了。
“你怎么猜到阿绣就是那个葬身大海的孩子?”
老爷子的软弱,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情,他转过头,锐利的目光钉在男人身上,若是寻常人,已经在老人的目光下,垂了头。
但是,池非昀并非寻常人,他迎视老人的目光,沉声道:“因为您对阿绣前后态度的转变,有些突兀。别的人,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了解内情的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十五年前,他从国外回到A市,没有见到池宸,却在不久后,接到池宸的电联,让他前往无人区。
他去了。
没有找到池宸,却看到了沈老爷子一行人。
老爷子千里迢迢地过来,只带了两个人,即老宋和秦昭。
老爷子看到他,也很意外,问他做什么,他说找他大哥。
老爷子听完后,没说什么,却在晚上找到他,希望他答应他一件事。
他没说答应与否,只问:“沈老爷子,我想知道,你凭什么用如此笃定的口气,对我说,让我答应你一件事?”
从小,他就没多余的同情心,在国外摸爬打滚历经生死多年,他更不知道什么叫做同情心了。
让他帮忙?
凭什么?
那时,将将二十岁的青年用玩世不恭的态度,对老人问出了这么一句话,带着讥诮与嘲讽。
老爷子没和他有什么接触,对他谈不上了解,但是,听他说了这话后,老爷子也没有惊讶。
老爷子只说一句,便让男人的脸色,变了又变,然后,同意了他的请求。
“你十岁那年,和你大哥去B市找你外公,遭人绑架,差点被……那一次,你可以逃出生天,不是运气,而是我的二儿子和二儿媳,救了你。”
救命之恩,确实应该报恩。
但是,让他同意的老爷子请求的,却不是那救命之恩——
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他从未有过男性该有的生理反应,不管是青春期的性朦胧,还是长大后面对一丝不挂的女人,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只因为,那年,他被绑架,恰巧绑架犯里,有一个老女人,她喜欢唇红齿白的小孩子,但又不喜欢碰小孩子。
所以,老女人决定在小孩子面前,赤身裸露,当着小孩子的面,对着小孩子的脸,把小孩子当作意淫对象,做尽羞耻之事。
那个小孩子,是他。
他对女性身体的最初了解,就是在那两天两夜里,他觉得……女人的身体,真恶心!!
这份恶心,让他在被解救,回到池老爷子身边后,直接得了自闭症。这份恶心,让他在少年时,看到女人,就会心里作呕。这份恶心,从幼时伴随他长大,让他的心性,愈发冷硬,手段狠辣,从不因对方是女人,就有所心软。
20岁的池非昀答应老爷子,是因为,他确实感激救了他的人,但是,比起他的命,他更感激对方,让他早早逃离那个恶心女人,如果再待下去,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老爷子的请求,其实也很简单,他说,他二儿子和二儿媳有一个八岁女儿,以他的推测,他大哥池宸和这个孩子待在一起,老爷子希望,如果他见到他大哥,可以和他大哥一起,把这个孩子送回沈家。
他问,有没有照片。
老爷子说没有。
他知道事情必不简单,但是,他对沈家的事情没兴趣,故而,他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了。
但是,最后,他没有见到这个孩子,就先得到这个孩子葬身大海的消息。
他是在一家破烂潮湿的出租房里,找到池宸的。
当时,身中数弹的池宸,他的身体早已不堪负荷,奄奄一息。
他看到那样的池宸,也许是兄弟连心,也许是忽然想起了池宸的好,他的心,猛地痛了痛,之后,便觉得好难过。
池宸看到他,就哭着却和他说抱歉,他并不知道事情会那么严峻,若是知道,他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唯一的弟弟过来的。
他没说话,就要带着池宸离开,但是,池宸不肯,他只能把人敲晕了。
他从没照顾过人,但是,那时候,他把他受伤的大哥照顾的很好,即使,一路上,他都殚精竭虑,精密计划着行程,带着伤患,以一人之力,躲避杀手。
池宸的伤势,在池非昀的精心照顾下,也得到很好的恢复。
赶路途中,池非昀说起了那个孩子,池宸在听完后,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才缓缓出口说:“她死了,死在大海里,再也见不到了……”
闻言,他仅顿了两秒,便无所谓的“哦”了一声。
那时候,他满心都是怎么把池宸带回A市去,哪儿还有时间和精力去想其他人的事情?
然而,哪怕他再如何小心,他到底没能把池宸平安带回去。
那天,他把池宸留在宾馆房间,自己出去探路,顺便去给池宸买伤药。那三天,他一直都如此,匆匆忙忙地出去,然后,匆匆忙忙地回去,就怕池宸有什么意外。
可是,终究还是出了意外,池宸不见了。
他找了一个多钟,终于在一个极偏僻的小巷里找到了他,那个地方,却是在下水沟。
那个喊着他“阿昀”的男人啊,全身赤/裸地躺在下水沟里,乌黑的脏水将他的下半身都淹没了。
他闭着眼睛,毫无血色的脸上,没有怨愤,没有憎恨,只有从容。
然而,池非昀看着他时,只觉喉咙像有什么堵着似的,胸腔里,恨意滔天。
阳光下,池宸额头上,那个鲜血淋漓的“贱”字,刺了他的眼,痛了他的心……
让他不顾洁癖,冲到脏水里,跪在男人身边,掩面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