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

“娘娘，你怎么了？”

“娘娘，地上凉，快些起来。”

“娘娘，你这是……”

一干女婢奴才围了上来，主子可以随心的动作，奈何，他们却是不敢，让尚皇后有哪怕是一分的闪失。

“无碍，只是觉得有些发闷，坐一下，就好。”

“那就请娘娘移驾，到凤辇上歇息吧。”

不想，尚皇后却是挥挥手，自顾自的倔强。“不用了，这里，很好。本宫想知道，闵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岚……小岚，他还那么小……千万不要……不要出事才好……”

“娘娘！”

“小岚！”早已经熟悉的如同，每一个孩子都不会忘记，母亲身上的味道，是他的声音。

猛然的抬起皓首，第一眼，便是发现了，呆呆的站在不远处，绷着个身子的小小的身影。“你没事？你竟是没事……你没事，就好。你怎么……会在外面……”

心儿，突兀的一松，莫名的欣喜。

只是马上，又揪了起来。望着他那双，已然覆着一层朦胧，还尤自紧紧的盯着自己的身后，盯着他的家的眸子。

忽然的害怕，好怕，好怕见到他。

那么小的孩子，某些不该是这个年纪该触碰的淋漓，尚皇后，不想他看见。

“听说北方大败的消息，生怕娘娘受不了……所以，一早的，便是去了宫里。只是，娘娘不在掖庭宫，所以……娘娘，我家，怎么了？”

幸好，幸好，一早的去找自己，避过了这一场恐怖的劫难。

只是，他的问题，自己的脑子，却是断了片，不知该如何去回答。“啊……没……没事……”

“怎么会没事，娘娘来了，都没有个人出来迎接……他们进进出出，这是……干什么？”明显，某人不是那么的好糊弄的角色。

过分的异常，无数张匆忙的陌生面孔，连累，他的小小的面孔，覆上，本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愁云。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

不想，老天或许，是非要，让某人蹩脚的谎言，被狠心的戳穿。

一名侍卫一脸的凝重，踱步到了近前，恭恭敬敬的回答，却是不想，泄漏了她分明的漏洞百出的保护。“回禀娘娘，闵府上下，都查看清楚了。全府上下百余口，无一生还。”

“什么？什么叫无一生还？我家……我母亲，我奶奶，我……”一手捉住了那人胸口的衣衫，拉进，彼此的距离比往常的任何时候，来的都要靠近。

还未完全的脱了稚气的眼眸，横冲直撞的凌厉。

连累，倒是那名侍卫，不自觉的有些紧张。发自后背脊椎最末梢的，一股子的凉意，悄然而至。

暗自忐忑，这是……这是怎么样的一双眼眸？分明的。仅仅是一个小子罢了，奈何，偏偏，何以，会有好似，要将自己，给生生的吃掉一般的凶猛。

只是，却也是没有在意。

任凭是谁，遭逢了这般的大难，恐怕，心性，都是会翻天覆地的颠覆吧。“无一生还的意思就是，全都死了。”

“闭嘴，不可能，不可能……早上离开的时候，分明还好好的。不会的，不会的，他们不会死！我要去看……”松手，猛然的一推，便是将面前这道，足足比自己高了大半个脑袋的七尺的男儿，给甩到了一旁。

面前豁然空档，迫不及待的迈着步子，跑向了那一扇，明明已然走了无数次，此刻看来，却是又无端端的陌生的门扉。

“拦住他。”尚皇后一声令下，便是有几名侍卫，当起了拦路虎。

“诺。”

“是，闵少爷，你不能进去。”

“滚开，这是我家。”手臂被人拽住，还是拼了性命的使劲挣扎，状若疯狂。

“闵少爷，你不能进去。”

“闵少爷……啊！”

一名侍卫竭力的阻拦，脚上一阵吃痛，条件发生一般的松了手。人小鬼大的闵岚趁机侧身一撞，连累周身的几名侍卫，倒了一地。趁着这个空档，提手一推，任凭，另外的一扇关着的门扉，大开。

眼前，一片淋漓的殷色，刺眼。

连累，先前还在拼了性命的挣扎的人儿，忽然好似是被抽走了全身全部的气力。如同一个没有任何的生气的稻草人，唯一的动作，徒留，呆呆的站着。

纤纤玉手，五枚修长的白皙，遮住了他的眼。“小岚，不要看！”

一切，归于了墨暗。

分明的想要看清的东西，闵岚此刻，却是失去了兴致一般，不为所动。檀色的唇瓣，暗自的抽搐，“怎么会……怎么会……死了，全都死了吗……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分明，早上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好好的……”

“小岚，别看……别看，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

“哼，只是，到底还是看到了，不是吗？用不着拦我……小岚不是三岁的孩童。我知道……死，代表着什么。”

“小岚……对不起，是本宫不好。本宫，来的时候……到底，还是来的晚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家上下，死了……全都死了？为什么？”转过了身子，与尚皇后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连累，瞳孔，一阵急剧的收缩。

小小的面孔，已经，被一层湿润，倾覆。

他，哭了。

哭的狼狈，哭的心碎，哭的一塌糊涂。

只是，

为什么？

为什么，是在问自己吗？

但是偏偏，叫自己，如何去回答他？如何，去告诉一个根本不该接受不属于这个年龄该有的噩耗？

双臂自外耳内一揽，将小小的身躯，涌入怀中。任凭，某人的下巴，搭在自己的肩膀之上。

分不清楚，到底算是安慰，还是，根本就不忍去看，他那双满是忧伤的眸？“没事……没事……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小岚，就当……这是一个噩梦，对……就是一个梦而已。你现在是在做梦，等梦醒了，一切都会，好的。”

梦，多好的借口啊，多好的理由啊。

梦中发生的一切，从来都不会成了真的。